第1127章 自欺欺人

　　面对黑影毫不留情的嘲笑与数落，耶尘跪坐在地，脊背瘫软，面庞朝下，眼神就像是丧家犬一般黯淡无光。
　　“当然，我知道，你永远不会认错，也永远不会悔改。”
　　“毕竟你就是这么一个固执的东西。”
　　“我们始终不可能互相理解。”
　　黑影耸肩一笑，接着表明想法。
　　“但是，管它呢，让我们先将这些破事扔到一旁吧。”
　　“现在，屠夫计划连着你和我一块消灭，这个家伙很不简单，我相信，他确实有能力对我造成威胁。”
　　“因此，屠夫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同时，你单凭自己不可能战胜他。”
　　“那么，为什么我们不先暂时统一战线，等到把屠夫这个外患彻底解决之后，再去细究我们内部的恩怨呢？”
　　面对黑影这道合乎情理的提议，耶尘闭口一阵，终是以犹豫的语气做出回应：
　　“杰提斯科基，不光有『神物』和『灵界』在手，那把遗物柴刀还让他拥有一百万多次复活机会，就算拿出你当时对付丁摩洛时候的那股力量，也不见得一定就能稳赢。”
　　黑影不屑一顾地冷哼道：
　　“呵……我对付那个小丑的时候，用的仅仅只是一部分力量。”
　　“只要你愿意放下戒备，真正和我展开合作，而不是和我作对的话……”
　　“那么，在我们面前，一百万次和一次根本没有任何差别！”
　　耶尘闻言，低头沉默。
　　“……”
　　黑影语气激昂地大声煽动道：
　　“耶尘，想想看吧，那个男人至今为止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他那副狂妄自大的嘴脸！他那些阴阳怪气的态度！以及他在你身上不停使用的那些下三滥技俩！”
　　“而你一直以来却只能压抑怒火，逆来顺受，根本没有还手的办法，只能像是玩偶一般任他摆布！”
　　“我就问你，你甘心么！”
　　“无论是为了你自己也好，还是为了那些死者也好……”
　　“你难道就不想狠狠剥下屠夫那张嚣张至极的皮囊吗！”
　　“你难道就不想让屠夫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刻骨铭心的代价吗！”
　　“你难道就不想将一直以来积攒起来的怒火尽情发泄出来，狠狠碾碎这个男人的尊严，让他彻底跪倒在你的面前痛哭求饶吗！”
　　耶尘继续保持沉默，然而身躯却是因为黑影的这番质问而开始隐隐颤抖，血红的双眼亦是随之涌现出了强烈的哀怨与浓郁的杀意。
　　“……”
　　低头注视着耶尘的神情，黑影的嘴角无声上扬起来，再是向着跪坐的他伸出了自己那只寒气环绕的手掌。
　　“来吧，耶尘，遵从你的内心，正式迈出这一步吧！”
　　“作为现在唯一陪在你身边的同伴，我知道你一直以来经历了什么，更明白你如今脑海里面到底在渴望着什么！”
　　“让我们暂时放下过去的诸多矛盾！”
　　“只要你肯对我袒露心扉，那么，你将就此掌控最极致的深渊之力！”
　　“那是你绝对无法想象的力量！”
　　“什么『神物』，什么『灵界』，在它面前通通不值一提！”
　　“来吧，是时候让你的猎物付出代价了！”
　　“让我们一起全力回馈屠夫的盛情款待……”
　　“让这个自以为是的畜生切身感受一下……”
　　“什么才是真正的『深渊』吧——！”
　　黑影慷慨激昂地立下这番宣言！
　　下一秒，耶尘尽管依然低垂着自己的头颅，然而血迹染染的手臂却是缓缓举起，接着就这么紧紧握住了黑影递来的手掌！
　　见到此状，黑影神态欣喜若狂，顿时将耶尘整个人从地上一举拉了起来！
　　“好！非常好！真是聪明的男孩！”
　　黑影模样狂喜地大笑起来。
　　紧接着，阴寒的气息便是自他的手掌迅速蔓延而出，一举沿着耶尘的掌心涌向耶尘的四肢百骸！
　　然而，直面这股阴寒气息的猛烈侵袭，耶尘却是不为所动，浑身上下并没有受到明显的影响。
　　见到如此情形，黑影眉头一皱，随即冷声冲着青年质问道：
　　“耶尘，我说了，只有你对我彻底放下戒备，完全敞开心扉，主动接纳我的力量，这场合作才能真正开启。”
　　“可是，你现在依然没有下定决心，依然还在抵触我的邀请。”
　　“为什么，都到这种地步了，还有什么值得你继续犹豫？”
　　黑影诧异不解地质问着。
　　耶尘站在黑影的面前，握紧黑影的手掌，低头闭眼，继续沉默……
　　然后，宛如海风卷过浪花一般的声音，终是从青年那张干裂的嘴唇缓缓发出。
　　“我……错了。”
　　“一直以来……”
　　“我都大错特错了……”
　　黑影表情一愣，瞬间懵了。
　　“啊？”
　　耶尘声音沙哑地继续念叨着：
　　“好几年以前……我就发现了自己的异样……隐约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劲。”
　　“但是……我却在无数次地逃避现实……拼尽全力，想要和深渊撇清关系。”
　　“我无数次告诉自己……我和你们不一样……我不是恶心的怪物……”
　　“我无数次尝试证明……自己是完全清白干净的……这其中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而在你的存在彻底出现于我的眼前之后……”
　　“我更是开始极力抵触你给我带来的不死力量……”
　　“一直以来……”
　　“我都在……”
　　“自.欺.欺.人。”
　　黑影对于眼前状况越发不解，甚至开始感到毛骨悚然。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耶尘自顾自地继续沉吟。
　　“但是……果然……闭目塞听是行不通的。”
　　“时至今日……我再也没有余力……来欺骗自己了。”
　　“我……终究还是不得不面对这个难受的现实啊。”
　　然后，耶尘缓缓抬头，向着黑影展现出一抹悲伤的苦笑。
　　“我很虚伪。”
　　“我很丑陋。”
　　“我是一头实打实的怪物。”
　　“我和你的联系，与生俱来，密不可分。”
　　“我仇恨了深渊这么多年，自己却从开始就是其中一员。”
　　“此时此刻，我必须接受这些现实。”
　　“然后，就和人类历史当中那些侵略者一样，就和你们深渊生物最热衷的行为一样……”
　　“我也要开始‘掠夺’了。”
　　话音落下，黑影身形猛地一顿，缓缓低头向下望去，旋即发现数柄殷红血刀，已是无情穿过了自己的躯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