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4。平壤。旅顺

寒禅

历史军事

一种更痛的痛 孙中山曾回忆说:“特达之士多有以清廷兵败而喜者。往年日清之战,曾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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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1894。平壤。旅顺 by 寒禅

2018-5-28 06:01

第五十一章 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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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处游历,总有异国风光之感。回来月余,忆起的却总是清国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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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吧!”“都一样!”“没动静!”营官、哨官们早就习惯岳冬这样,也清楚岳冬的心情,故也不用岳冬开口就直接跟他说了,有些甚至是看了看,摇摇头,或拍拍岳冬的肩膀,什么话也没说就走了。其实跟着左宝贵出生入死多年的他们,每一个都是看着岳冬长大的,对于左军门和岳冬闹成这样也很是痛心,他们都希望能尽快让岳冬有立功的机会,好让左宝贵对岳冬改观,或告诉他一些好消息,然而始终是有心无力。
  虽然失望,但岳冬也不想自己成为兄弟们茶余饭后的谈头,张大圆乎乎的眼睛,装着若无其事,像是经过一样。此时再没有人出来了,岳冬正欲离去,然而眼角却感到大门旁边一直有人盯着自己,扭头一看,正是杨建胜。
  杨建胜走到岳冬跟前,板着脸的他像是看穿了岳冬的把戏,也像是忍受不了连日来他那让人不胜其烦的忧郁,上前一把其胸脯往府里拉:“过来!”
  岳冬想不到杨建胜会突然动手,睁大双眼嚷:“干嘛呢?!”
  “叫你过来就过来!”杨建胜头也没回。
  “你拉我进去干嘛?”“我不进去!我不进去!”见杨建胜把自己往里边拉,岳冬忙用力挣扎。自从左宝贵吩咐过不要自己再给他送药后,岳冬就再不敢进去左宝贵的住处,看见左宝贵的机会就更少,有也只是远远看到,而来了平壤以后更是没有进去过他的行辕。因为他深知,一天没令左叔叔消气,或一天没赶走倭人,左叔叔压根就不想看见自己。
  “他在膳厅,不会见到你的!”然而杨建胜的力气更大,没几句话已经把岳冬拉进大堂。
  大堂中央是一个宏大的模型,山水、河流、村庄、军队等等一应俱全。这是一个平壤和汉城之间的模型,当然,岳冬一时间也没看不明白。
  然而杨建胜要岳冬看的不是这模型,而是挂在旁边的一副东北亚的大地图。
  杨建胜把岳冬拉到地图前,用手猛地指着:“你小子自己看看,日本就这么大,咱们东北就已经这么大。咱们有四万万人,日本连四百万也不知道有没有……”往膳厅瞥了一眼,像是担心左宝贵出来,见没人叉腰又道:“一天到晚想着没命回去,一天到晚苦瓜的脸儿,你烦不烦人你?!”
  岳冬终于知道杨叔叔是这意思,见他气急败坏地骂着,只好低下头让他骂个够,待他渐渐平伏,才缓道:“听说……听说英国也是很小,人也很少……”话毕又低下了头。
  岳冬的声音虽小,但已让杨建胜语塞。他实在没认真想过岳冬说的这一点,眼珠转了个圈,沉默片刻才勉强想到怎样辩解:“……日本和英国怎么可以同日而语呢?人家英国是西洋,发明了洋枪洋炮,还有洋船铁甲。日本有什么呢?她就像咱们的属国一样,像朝鲜一样!”接着把岳冬的身体往门外转,手指指着外面:“你看看,你看看这里的人,有哪个长进的?还未说倭人长得都像武大郎呢!叶提督不是打胜仗了吗?”
  杨建胜说的东西其实勇兵们早就听过不知多少遍了,一些人就是因为这些而继续轻视日本,但像岳冬放不下的,就始终是放不下。
  听着杨建胜的“雄辩”,岳冬开始留意到眼前这地图。地图很是眼熟,对,他在武备学堂听教习介绍国际形势时看过的。那是日本、那是朝鲜、那是吉林、那是奉天、那是山东……杨建胜见岳冬聚精会神地盯着地图,像是压根没听自己说话,问:“看什么你?”
  “旅顺在哪儿?”岳冬看得入迷,一副精神都在地图上。
  杨建胜知道自己费了这么多唇舌都是白费,只好喟然长叹了。
  岳冬终于发现自己想找的位置,伸出了指头,轻轻地点着,抚着,目光久久也没有离去,仿佛看见图上那“旅顺”两字,心里就泛起了丝丝的暖意。
  此刻,远在千里之外的心兰却若无其事,一脸冷峻。即便目光数次略过那挂在门后的世界地图,焦点数次落在那朝鲜半岛,但也只是一瞬而已,完全不动声色,毕竟,视线旁边就是不时盯着自己的司大夫了。
  这是司督阁的应诊室。佝偻瘦小的曾大夫正闭上眼睛坐在心兰面前,伸出三个指头轻放在心兰的手腕上,久久没动,司督阁则坐在其身旁。
  心兰也不是故意的冷峻,毕竟她身体已不适了好几天了。这天本想去找司大夫看看,谁知道碰见曾大夫,便顺便让曾大夫替自己把把脉。
  没人说话,门外隐约传来了信徒们的歌声以及伴凑的钢琴声。声音雄浑而低沉,崇高而壮美,像是在赞美他们的耶和华为世人牺牲。
  心兰的目光继续在室内不安地游走着。每一下钢琴的重低音,就如铁锤般重重地震荡着其脆弱的心扉,心跳随之加速,也变得越沉、越重,而竭斯底里的血液则更快地流遍了全身。然而,脸上却始终是不动声色。
  司督阁也一直在打量着曾大夫,只见他眼眉不时的跳动,额头冒汗,像是被歌声所影响。
  过了一会,曾大夫放开了手。司督阁马上问:“怎样?”
  “你……你觉得怎样?”曾大夫却反问司督阁。由于实在太老,说话时不单声音抖颤,嗓子也嘶哑了。
  “没什么,就是心跳快了些。”
  曾大夫竖起了指头,正欲再说,突然传来了敲门声,司大夫让门外人进来。是叶夫人。
  “原来你在这儿!”叶夫人像是找了心兰很久。
  “怎么了叶阿姨?”
  “前几天跟你说的那件事你想得如何?”
  “什么事?”
  “捎信去朝鲜哪!”叶夫人张大眼睛说:“船明天就要开了,你真的不打算给他们捎信?”
  心兰低下头,淡然道:“不捎了。该说的……都说了。”
  “那要不要捎点什么东西?”
  “也不必了。”
  “便船不可是经常有,即便有人家也未必行方便,你可得想清楚呀!”
  心兰还是摇头,也避开了叶夫人的目光。
  叶夫人也知道心兰的性格,也没打算再劝她,只轻轻叹道:“船明天下午四点钟开,到时候我也在码头……你要是回心转意,就来找我吧!”
  一直看着心兰的司督阁见叶夫人欲离去,忙道:“慢着叶夫人!”然后扭头又看着心兰。
  心兰眼睛往上瞥了他一眼,见他仍默默地看着自己,猜到他是有话要跟自己说,而且应该是一些规劝之类的话,只好又低下眼睛。
  司督阁在旁边拿起了一把剪刀,另一只手缓缓地伸向心兰,捏起她肩膀上一小束秀发,然后剪刀慢慢地靠近。
  所有人都明白司督阁的用意。
  此时背后那雄浑低沉的歌声也变得哀伤起来,室内的空气也变得沉重。虽然表面上还是不为所动,但心兰看着那逼近自己的剪刀,就如看着一条慢慢地爬往自己毒蛇,心里就越是忐忑不安。
  司督阁一直注视着心兰的反应,怕她有半点不愿意,一边说道:“我知道你是不想让他们分心,但在码头的那天,所有勇兵都有亲人为他们送行,唯独他们俩没有,这,已经够狠心的了……”此时剪刀已经张开口对准那束秀发:“尤其是岳冬,一个没有亲人的孩子,难得有了你这媳妇,但你却没有去……若别人都收到他们亲人的信,而唯独是他没有,你猜,他还能安心作战吗?”
  心兰忍着,但热泪已经不断地涌向她酸涩的眼眶,背后那哀伤的歌声也不断地侵蚀其冷峻的脸庞。
  岳冬走了一个月了,她每天都在问自己,那天决意不见岳冬,究竟是不是太狠心了?毕竟身边所有人听见她没去送行都非常诧异。但其实,她对岳冬的思念,又怎会比岳冬对她的思念来得浅淡?大婚之夜决意一走了之,她心如刀割。哀嚎声中始终不愿相见,她肝肠寸断。然而她在人前却又总是冷若冰霜,若无其事,仿佛还鄙视那些终日哭哭啼啼的人,也睥睨那些终日打探消息或排队捎信捎东西的人。然而,她还是会故意的亲自上市集去,希望能打听到什么消息。而在夜里,她也会像岳冬一样,在微弱的灯火下独自掏出那张全家福,痴痴的看着,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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