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前行

　　金水河自西向东缓缓流淌，千万年来，亘古不变。
　　没有人知道金水河的源头到底在那里，但也没有人会否认，金水河是人类世界中最大的河流。它自无尽之森而出，向东奔流，历经数万公里，最终汇入汪洋大海。
　　金水河把大陆一分为二，北边是人类繁衍生息的文明之地，而南部则是蛮族与兽人共舞的不毛蛮荒。宽达数公里的河面成为分割人类文明与蛮族兽人的天然屏障。
　　维克多站在高坡上，俯瞰足有十几公里宽的金水河，不由为它磅礴的气势所倾倒。
　　“壮观吧？可惜今天没有太阳，否则你就知道她为什么叫金水河。”埃德文看到维克多目眩神迷的模样，不禁笑道。
　　“是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条大河……听说早晨和傍晚的时候，在太阳的映照下，河面金光闪闪，蔚为壮观。”维克多感叹道。
　　“嗯，以后你有的是机会观赏金水河的风景。”埃德文点点头道。
　　维克多的领地与金水河毗邻，他完全可以在这里建一座度假庄园，时常来眺望金水河风光。
　　一阵朔风吹来，维克多紧了紧身上的斗篷，转头说道：“大师，这样的天气，眼看就要下雪了，你们是不是换个时间再进大沼泽考察？”
　　“下雪天才是进入大沼泽的最好时机。”埃德文摇了摇头，对维克多说道：“雪路难行，但也会把大沼泽的地面冻的硬邦邦的，最关键的是，大沼泽里面的怪物多数都躲到了地洞里，让我们的风险小了很多。”
　　“维克多你设计的小暖炉和雪橇车方便实用，给我们省了很多麻烦。这一路上，你的奇思妙想不断，真不知道你年纪轻轻怎么会懂这么多有趣的东西？”埃德文朝维克多笑了笑，笑容里似乎别有深意。
　　“我只是舒适惯了，第一次走这么远的路，想让自己更舒服一点，才会琢磨些小玩意。”维克多面对老学者的试探，不以为意地说道。
　　维克多设计的行军炉小巧轻便，易于携带，点上木炭放在帐篷中，能让帐篷里面温暖如春，还可以在上面烧些热汤什么的，非常适合缺少干木柴的大沼泽。他设计雪橇车，则是因为马车无法在大沼泽里通行，补给需要由人背在身上，维克多特意让营地里的木匠制造了两辆可以更换滑雪板和轮子的小车。
　　当然，小车要由人来拉动，反正布鲁斯手下的精锐士兵有的是力气，拉动两辆小车绝对不在话下。
　　在知道埃德文即将前往大沼泽考察，妮可也将同行后，维克多非常贴心地为他们设计了行军炉和小型雪橇车。
　　其实，他主要是心疼妮可。
　　“那是……鱼人？！”维克多锐利的目光捕捉河岸边有几只鱼头人身的怪物，正在河滩上面四处游荡。
　　埃德文伸长脖子，眼睛眯了又眯，无论他如何努力也只能看到几个小黑点在河岸边跑来跑去。
　　“应该是鱼人，喜欢在金水河岸边这样四处游荡的，只有这些令人作呕的蠢物。”埃德文摇了摇头，对于月精灵贵族的超凡视力他只有羡慕的份。
　　鱼人是水栖兽人的一种，它们身材矮小，像鱼和蛙类的混合体，身上的天然鳞甲既紧密又滑腻，具有不俗的防御能力，而它们宽阔的嘴巴里还长满了骇人的锋利牙齿，可实际上，鱼人是杂食兽人，它们偶尔还会吃河里的淤泥，来补充身体所需的盐分。
　　鱼人主要生活在河岸和海岸边，有极强的领地观念，对于入侵它们领地的陆地生物都怀有敌意，并会不遗余力地围攻陆地生物。不过，当它们发现自己不是入侵者的对手时，就会逃回水里，集结更多的同伴，再继续向入侵它们领地的生物发起攻击，直到把入侵者杀死或赶走为止。
　　这种兽人十分蠢笨，虽然它们面对死亡也会恐惧，但它们根本记不住恐惧和痛苦的感觉，这种特性让它们的行为非常固执。因此有白塔学者认为鱼人根本不能算智慧物种，哪怕它们能使用和简单的工具，也具有一定的社会性。
　　“你的领地里有鱼人，这不奇怪。金水河的岸边到处都是这些令人讨厌的小怪物。只要你的人不靠近金水河岸就不会有事。实际上，它们才是金水河岸的领主。”埃德文拍了拍维克多肩膀，无奈地说道。
　　正是因为鱼人这种无脑而固执的种族，人类才无法在金水河里开展捕捞和航运。
　　“埃德文大师，维克多，大家都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可以出发了吗？”
　　清脆悦耳的声音从的背后传来，维克多回头就看到妮可骑士正俏生生，笑吟吟地站在那里，顿时心头一热，走上前牵起女骑士的纤手说道：“好，我们走吧。”
　　妮可俏脸飞起淡淡的红晕，大大方方地和维克多并肩离去，至于埃德文早已被两人抛之脑后。
　　埃德文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个人卿卿我我，旁若无人的样子，张口欲言，最后却是摇头苦笑，眼神中既欣慰又有些遗憾。
　　妮可虽然成功晋升为骑士，可她和维克多的结局依然飘渺难测，作为约克家族的骑士，这次任务结束，她必须要返回黑堡。而维克多虽然是一名领主，但他有合法妻子，而且他妻子权势显赫，身份尊贵。这可能是两人最后相处的时光，维克多和妮可比以往少了许多矜持，多了一些热情。
　　热恋中的人总是希望时间过慢些，然而时间就像金水河的河水，永不停息。
　　经过两天的跋涉，一行人终于抵达了大沼泽的入口处。
　　大沼泽是鲜有人类涉足神秘地域，人类对它所知甚少。最近一次有记载的探索，还是1500年前，光辉教会的传奇圣骑士法希尔德为了追踪万神殿的余孽，率领数十名精锐的裁判所武士，进入了大沼泽。最后，法希尔德只带着不到十人的队伍从大沼泽里活着出来。
　　尽管光辉教会对法希尔德的经历讳莫如深，但是关于大沼泽中有蜥蜴人族群，以及可能有超阶魔兽九头蛇蜥的传言，还是在人类世界中流传开来。
　　大沼泽又被人们称为蜥蜴沼泽。
　　“布鲁斯，你真的不需要我安排些人手和你们一同进入蜥蜴沼泽吗？”维克多对正在检查装备的骑士问道。
　　“真的不用，埃德文大师只会探索沼泽外围，采集一些标本，所以时间也不会很长。而且我们进入蜥蜴沼泽后，你手中的力量就有些单薄了，所以这段时间维克多你要多加小心。”布鲁斯婉拒维克多好意，实际上，维克多的民兵只会拖他们后腿。
　　布鲁斯的话让维克多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自从杀死了戈拉什，维克多就让护卫们带着老食人魔的首级巡视领地里的自由民营地。
　　刚开始的时候效果非常好，自由民首领看到食人魔的脑袋被领主的护卫高高挑在长矛上，开始变得畏服，再不敢明目张胆地阻拦自由民投靠维克多，就连拜尔也老实了很多，老狄克甚至趁机拉拢一批支持者。
　　这些天陆续有三十余位自由民加入了维克多营地，维克多对此非常高兴，因为有了自由民的掩护，他很快就能制造炼金辅兵和炼金民兵了。
　　然而，前些天却发生了一件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
　　纳尔森的手下铁锤，带队执行巡视任务的时候，在领地东部的自由民营地外面，被人一箭射穿了大腿。
　　那个营地是除了平湖村外，另一个大型自由民聚集点，里面大约有二百多人。据投靠过来的自由民介绍，这伙人从不和其他自由民交流，而且他们还会毫不留情地杀死任何接近营地的外人。
　　小型自由民营地的成员甚至一度认为，他们是一伙凶残的盗匪，不过却没有听说过，这伙人主动袭击其他的营地，他们似乎只在意自己的地盘。因此，关于盗匪的传闻在领地中渐渐平息，但是，所有自由民都被告知，绝不要靠近东部的那个营地！
　　可是这些人居然无视领主护卫的身份，无视挑在长矛上的食人魔首级，隔着70余米，一箭射穿了铁锤的大腿。
　　事后，维克多和纳尔森检查那支长箭，它完全是一根铁杉木削制的箭矢，用这样的一支箭射伤铁锤，警告的意味非常明显。
　　这种嚣张的警告令维克多和纳尔森非常的愤怒，愤怒之余，两人对这次事件又感到深深的困惑。
　　这支箭的箭身很长，不可能是用十字弓之类的武器射出来的，而应该是长弓的配箭。可是，这支箭连箭头都是由木头削制，份量相对较轻，一般人很难用它射出70米还能保持惊人的准确度。由此可见，射伤铁锤的人绝对是个实力强劲的家伙。
　　东部的自由民营地从不和其他营地交流，他们是怎么补充物资的？
　　他们为什么要杀死靠近营地的陌生人？
　　一个不与外界交流的营地是如何知道铁锤的身份？否则他们为什么不直接射死铁锤？
　　为什么他们无视领主的威严和善意也要射伤铁锤？
　　所有的问题都说明了这个所谓的自由民营地充满了谜团和蹊跷。维克多和纳尔森经过商讨，决定暂时按兵不动。因为埃德文考察大沼泽的日子已经临近，而且布鲁斯也明确表态不会再插手维克多领地自由民的问题。
　　维克多对此并无怨言，吸纳自由民是他身为领主做出的决策，他必须承担这种决策所带来的后果。他悄悄生产了5只炼金乌鸦，对那个营地进行全天的监控和刺探。维克多相信这次回到驻地后，那伙嚣张的自由民将不再有秘密可言。
　　有炼金塔的存在，即便没有布鲁斯的帮助，维克多也有信心处理好这个问题。
　　“布鲁斯，你说的对，不过我会安排一些人手在这里建一个临时营地，为你们提供后勤支援，我希望你能留下一名见习骑士和我的人共同驻扎在这里。”维克多将脑海中的各种想法驱散，向布鲁斯建议到。
　　布鲁斯接受了维克多建议。
　　看着埃德文，布鲁斯以及妮可一行人坚定地步入幽深难测的大沼泽，黑羽在维克多头顶盘旋一圈，“呱”的一声，追着队伍飞去，它将帮助埃德文探索这片陌生的世界。
　　维克多伸出修长的手掌，一朵雪花悄然落在了他的掌心。
　　下雪了。
　　感受着雪花融化带来的凉意，维克多按捺住不舍与惆怅，对纳尔森问道：“纳尔森，你知道为什么埃德文大师这么大岁数还要进入大沼泽冒险吗？”
　　纳尔森挠了挠脑袋，他也很费解。
　　埃德文地位尊贵，完全不需要为生活而奔波，现在却顶着风雪进入危险的大沼泽去探索，究竟图的是什么？
　　“只有前行才不会灭亡。”维克多轻轻地说着，如同自语。
　　上个世界的人类，历经百万年，以孱弱之身登上地球之巅。期间无数强大的物种灰飞烟灭，而人类之所以能把强大的竞争对手踩在脚下，就是因为人类一直前行，从未止步。
　　而异世界上的人类，却还有许多强大的对手，但这里的人类也有像埃德文这样的先行者和维克多这样的开拓者。
　　维克多翻身上马，对一头雾水的纳尔森说道：“走，我们回家！”
　　和埃德文一样，他也有很长的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