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天听自我民听

　　那巫师听了此话，笑了起来，道：“是也，天者，气也！
　　然天无智识，天听自我民听，天视自我民视。”
　　“师的意思是说，有人以天气窥见我等？”最小学徒若有所思，问道。
　　“然！当有后世之人，祭祀气天，以窥我等先巫尔！”巫师笑道。
　　那学徒悠悠然地说道：“也不知道千百年后，这世界又是什么模样。想来我等白骨已朽，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记得我等名号！”
　　那巫师笑道：“只要你能成为帝，名声自将烙印于气天之中，虽千万载而不坠矣！”
　　那学徒，道：“我一定要成为帝，并且建立一个大大的神祠，让我的名声，千秋万载，永远流传下去。
　　也让所有人都知道，师是教导我的大巫！”
　　那巫师闻言，呵呵大笑。
　　……
　　“稷草这东西可不容易寻找……”
　　所谓的稷草，其实就是草杆，是黍谷的杆子。
　　按理来说，这种东西多的是。
　　毕竟这般时代，黍米才是主食。不论是稻麦都是非主流的食物！
　　然而，既然是施法所用，当然不会那么普通，随便在田地里找几根便是。
　　那是要用社稷里种植出来的黍米的草杆才行！
　　社是土地，稷是粮食，也就是黍米。
　　上古部落方国时代，往往划出一块土地，为社稷，既是供奉土地粮食之神，同时又是种植黍米之所。
　　据说，上古社稷之地种植出来的黍米，只有巫师才有资格吃，或者供奉神灵。
　　就连部落的首领，都没有资格食用。
　　而这种社稷之中的稷草，也是巫师们施法所经常用到的材料。
　　比如卜筮，再比如这种人偶。
　　然而到了现在这种时代，能够立社稷者，也就是只有天子。并且干脆变成了仪式性建筑……
　　当然了，陶小吴估计天子亲耕的籍田之中所种的稷草估计也可以用。
　　而且，以阳富侯的身份，想要得到几根稷草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但是问题在于，这里可不是神洛，是距离神洛千百里外的衡阴。
　　就算是现在快马加鞭，派人前去神洛讨要稷草，起码也得十天半月，根本就来不及。
　　谁知道，那些儒生什么时候发动？
　　既然已经感到危险，事情肯定是已经迫在眉睫了！
　　好在，陶小吴是以献祭术，穿透时光，而学到早已经失传的这种巫术。
　　因此，已经深通其中原理！
　　他知道，巫术和法术一般，所用的材料，很多都取其象征意义。
　　那稷草就是取其社稷之意！
　　这也是替死法术其实很多，不论是巫术之中，还是法术之中都有。
　　然而却都不能帮陶小吴得脱大难。
　　还要用献祭术，从上古片段之中，学习到这种替死草人。
　　然而，这稷草也并不是不能代替的！
　　有着相似，同等意义重大材料，其实也是可以制造草人的。
　　而这样的材料，在阳富侯府上还真有。
　　自古天子册封诸侯，往往都要分茅裂土，就是将一块社坛方土用白茅草包住，赐予诸侯。
　　含义就是天子将这块土地授予你了……
　　尽管这等仪式在如今差不多已经流于形式。
　　但是阳富侯被封为县侯，却也是有着这仪式的。
　　陶小吴就曾经在阳富侯府上之中，见到过一块供奉起来的，以茅草包裹的土块。
　　这种茅草并无实际作用，放的久了，甚至还有可能朽烂。
　　也幸好，阳富侯分封不过数月而已。
　　所以，这茅草还能用。
　　陶小吴偷梁换柱，用普通茅草替换之后，也不会有人发现。
　　不是陶小吴不想禀报给阳富侯梁修……
　　而是这封茅，虽然并没有什么实际所用。
　　然而象征意义实在太大。
　　象征着天子所赐予的封地！
　　那阳富侯怎么也不可能赐予陶小吴的。
　　而且，就算是阳富侯答应了，作用也不大。
　　因为这东西，在太常礼官手下管着。
　　所以，他也只好施展一些手段了。
　　也幸好，陶小吴身为侯府祭酒，方才能够接触到这些东西。
　　这对于陶小吴的行事来说，自然是一件相当有利的事情！
　　唯一可惜的是，这块茅土供奉在侯府宗庙之中，而不是家庙里。
　　否则，陶小吴完全可以监守自盗，得之易如反掌。
　　就算是在宗庙之中，并不归陶小吴管，而是太常卿派下来的礼官管理。
　　然而这块茅土虽然意义重大，但是实际上寻常也不会有人重视。
　　一般更不会有人失心疯了，跑来冒那么大的风险，偷一块泥土和几根茅草。
　　所以除了专门的佣人打扫供奉之外，也不会有人专门警戒。
　　陶小吴连夜前来侯府宗庙，自然是惊动了太常礼官。
　　三公之中，丞相为首。
　　九卿之中，太常为尊。
　　太常执掌建邦之天地、神祇、人鬼之礼，吉凶宾军嘉礼以及玉帛钟鼓等威法物。
　　几乎可以说，整个天子朝廷的所有祭祀，礼仪之事，尽管归太常主掌。
　　也正是如此，太常卿的编制也是朝廷之中最为庞大的！
　　尤其是在这般交通鬼神的时代，太常卿的重要可想而知。
　　原本在上古时代，太常为巫师主之。
　　然而近代以来，却变成了儒生的天下。
　　此时，这位主掌侯府祭祀的太常礼官也就是一位儒生。
　　不过他见到陶小吴之后，并没有横挑鼻子竖挑眼，甚至对于陶小吴颇为客气，以至于到了一些畏惧的程度。
　　却是能够派到诸侯府上来管理宗庙的，当然是一些在神洛混的不怎么好，排斥出来的倒霉蛋。
　　以前就和陶小吴打过几次交道，十分客气。
　　而现在连那位大儒浮丘公都死在陶小吴手中，这太常礼官对陶小吴自然是敬畏交加了！
　　生怕陶小吴是看他不顺眼，前来找事的。
　　陶小吴也不和他客气，淡淡的道：“吾夜梦祖灵不安，前来查看一二，看看尔等是否有所疏忽，慢待了侯府祖灵！”
　　那太常礼官等一众吏员听了，心头暗跳。
　　慢待祖灵，这绝对是杀头抄家的重罪。
　　一行人几乎都以为陶小吴是来找茬的，差点都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