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六章 你也配叫【壁垒】？

　　宋慈知道，自己要对付的人，不是贾唯。
　　按照贾唯所说。
　　今日大长老会在红湖的后半程等待试炼者。
　　这所谓的“后半程”，应该就只有自己可以抵达——
　　他踩上红湖，看了一眼四周。
　　其他六位终选者，只是走了百余步，便开始步伐不稳，如履薄冰。
　　这些人未曾真正信奉光明，这红湖湖水里蕴含的精神信仰之力，对于这些“非信仰者”进行了排斥，所以每走一步，难度就越上升一些。
　　看到这里，宋慈更坚定了先前的想法。
　　他和这些人不一样。
　　他是【光明使徒】，本身就是光明神座亲自挑选的代言人，如果连他都见不到“光明”，那么谁还能够走完这红湖？
　　他走得很慢，很稳。
　　每走一步，宋慈都能感受到这红湖湖水对他表示的欢迎。
　　艳艳波光，指引终末之路。
　　很快，他便站在了湖心位置，那就是贾唯长期盘坐的地方，前方就是笼罩湖心的大雾——
　　讽刺的是。
　　他这位【光明使徒】站在湖心分割线，往前看去，什么都看不见。
　　他心中的雾气，大到近乎可以淹没视野。
　　原因很简单，他虽然是【光明使徒】，可心却不在光明这里。
　　在他生命之中，从未有任何一刻，真正信仰过光明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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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慈果然是最快的那一个。”
　　罗钰轻声感慨：“其他人也太慢了……他们恐怕真的一个都走不到湖中心。”
　　宋慈走完一半，这些人才刚刚走了个开头，只有十分之一左右的进度。
　　而且有一人，已经落水了。
　　“快了。”
　　顾南风看着这一幕，神情没有变化，只是轻轻吐出这二字。
　　“快了？”
　　罗钰茫然，他不明白少主口中的“快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他注意到一个细节。
　　看到宋慈进入湖心之后，少主无意间触摸了一下木刀的剑柄。
　　无数人都在围观这场红湖试炼，第一位落水者就是那位年龄最大的上城超凡者……只是走出了百余步便倏忽掉入了湖水之中，好似突然坠入了冰窟。
　　贾唯坐在湖畔。
　　在那位上城超凡者失足的瞬间，他便已经起身。
　　一刹那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在坠湖之处，他单手拽住了那位上城超凡者的后衣领。
　　“弗雷先生，你的‘试炼’结束了。”
　　贾唯声音不含感情。
　　这极快的速度，让所有人都为之哗然。
　　即便是顾南风，也眯起了双眼，世人皆知这位光明城圣裁长的封号乃是【壁垒】，于是在众人的刻板印象之中，这位披挂沉重甲胄的大骑士应该走得很慢，在最开始红湖登场之时，也的确如此。
　　可如今，贾唯展现出的速度，几乎是“瞬移”。
　　“这么快？”
　　罗钰咂舌。
　　他下意识望向少主，后者在此时缓缓起身。
　　“我要出去一趟。”
　　顾南风平静传音道：“你和钟帆把顾家使团看好了，那些守夜人也盯住……记住，这是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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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南风行动了。”
　　位于人群最后方的苏叶，始终盯着顾家使团，他第一时间在精神链接里传出了命令：“所有人把顾家使团盯紧，那些守夜人也看住……一有风吹草动，立马汇报给我，如果遇到了强烈的反抗，必要关头可以采取武力，先进行制止。”
　　命令传出，苏叶也开始行动。
　　顾南风的速度很快。
　　他行走在人群之中，身后传来一道道叹息之音，不用想也知道，那是红湖终选的第二位落水者出现了……
　　但他并不关心。
　　他今日来到这里，根本就不是为了观看这些人的终选。
　　他知道有一道精神锁定了自己，那精神的来源正是苏叶，自己一旦离开顾家使团，无论去哪里，都会被苏叶盯住。
　　看到顾南风离开神殿。
　　苏叶紧随在后，他根本就没有要“精神传讯”的意思，只是跟在顾家少主的身后，他知道顾南风的速度很快，但这光明城并不大，只要他的精神没有丢失，便无需紧张。
　　退一万步。
　　精神丢失了又怎样？
　　他知道顾南风的终点。
　　于是两人穿街走巷，就这么离开神殿，在光明城的盛大圣典之中行走着，顾南风似乎只是一个游客，他所走的路线根本就没有目的。
　　苏叶很有耐心。
　　他不着急，甚至很有兴趣陪顾家少主来玩上这么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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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钰大人，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来到顾家使团准备闲叙几句的钟帆，有些困惑地开口，“还有少主大人……他人呢？”
　　说完之后，钟帆便豁然沉默了。
　　他大概猜到了什么，当即就要转身离开。
　　“坐下。”
　　罗钰铁手按在这小子肩头，咬牙传音道：“带着顾家使团和守夜人，老老实实待在红湖，这是少主的命令。”
　　“顾少主选择现在出手？”
　　钟帆忍不住回头，他当然什么都看不见。
　　钟帆深吸一口气，焦急问道：“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事前不和我说一声？”
　　罗钰神情有些无奈。
　　他总不能说，因为少主连他也瞒着。
　　“少主……自有少主的安排。”
　　罗钰只能如此开口。
　　他望向红湖，对上了那道冰冷的目光。
　　贾唯所坐之处，离顾家使团很近，所以顾南风的离席，他也看在眼里。
　　今日这场红湖试炼，已经快要抵达尾声，除了宋慈之外，那六位终选者都走得很慢，如今已经有五人落水，还剩下最后一个，出乎意料地坚持了很久。
　　那最后一人，已经快要走到湖心的中央了。
　　见过了宋慈的如履平地，这几位终选者的表现，实在很难配用“精彩”二字形容。
　　原先热闹喧嚣的红湖，此刻冷清了许多。
　　随着天色渐晚，暮光笼罩，黄昏的余晖逐渐拖曳，支撑这些人看下去的动力，一部分是想见证“宋慈”走到红湖尽头，另外一部分便是想在日落山旁，看一看真正的“日落”。
　　这场终选试炼，来了许多看热闹的人。
　　但直至目前为止，似乎都没有发生大家预想中的热闹。
　　最后一位终选者，最终在湖心之前无力坚持，颤颤巍巍摔倒……只要不是光明信徒，那么在这片红湖之上，即便什么也不做，也需要消耗精神力。
　　那人笔直倒下，却没有发出预料之中的噗通声音。
　　贾唯瞬移出数里，与带回先前那几位试炼者一样……将这最后一人，带回了红湖湖畔。
　　到这一刻，红湖的“终选试炼”，其实便已经结束了。
　　因为湖心大雾的存在。
　　【天眼】无法捕捉到后半程的景象。
　　大家所等待的，便只能是一个最终结果。
　　贾唯将全部六位终选者救起之后，便准备离开湖畔……需要他监管的前半程试炼已经结束，现在他可以回到湖心的大雾边界，重新回归静修状态。
　　但他并没有回去。
　　他站在湖畔，意味深长地看了顾家使团空缺的席位，然后向着人群所在的方向走去。
　　红湖湖畔的那些围观者神情茫然，下意识向两边挤去，让出道路。
　　那里是离开神殿的方向。
　　他们不知道这位圣裁长要做什么，但据说贾唯已经在红湖静修了很久。
　　如果不是至关重要的紧急之事，他绝不会离开此地。
　　这也是【红湖驻守者】这个敕号的由来。
　　如今红湖终选快结束了，莫非有什么事情，需要圣裁长亲自动身吗？
　　就当众人困惑让道之时……另外一道本来很不显眼的身影，在人群之中凸显而出。
　　因为所有人都让开了。
　　但他没有让。
　　他披着斗篷黑衫，就这么站在人流之中，如果这些人没有退，他便与千千万万的观战者一样，只是今日红湖湖畔的一位看客。
　　可那些人退了。
　　整座湖畔，便只剩下他一人。
　　“咔嚓……咔嚓……”
　　贾唯前进的脚步很慢，也很沉重，一路踩碎了许多石子。
　　他给了人群充分的反应时间，也给了那个不曾后退的另类者充足的退避时间，但最后情况并没有丝毫改变。
　　人群如海潮，分让成两侧。
　　这条让开的道路，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石粒。
　　以及一道拦在路中间的黑衫身影。
　　“轰——”
　　盛大的光焰在黄昏湖畔的侧影之中燃烧而起，披着明光铠的大骑士拔出长枪，开始冲锋加速，他的明光铠绽放出璀璨的光芒，仅仅一人便爆发出了堪比千军万马的恢弘气势，那些纷纷避退的观战者被这一幕惊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圣裁长竟然就这么拔枪出击了。
　　璀璨的光焰直冲数百米。
　　宁静的湖畔被绚烂的枪尖之火点燃，震耳欲聋的爆破之音并没有触发。
　　这一枪很快。
　　场间没有一人能够看清这光破之枪刺出的轨迹——
　　在六年之前，这一枪便足以戳碎朱雀神使的防御。
　　六年过去。
　　贾唯变得更加强大，这一枪也变得更加凌厉。
　　但很可惜，这一枪并没有刺中贾唯想刺的人。
　　灼灼炽光散去。
　　那道披着黑衫斗篷的身影显出身形。
　　他脚尖踩在长枪之上。
　　长枪微微下压。
　　那蕴含在枪尖的爆破之力被巧劲压制，无从释放。
　　红湖湖畔，寂静无声。
　　各大使团，五洲散修，神殿长老，圣裁者，重甲侍，以及日落山的那些卸权者，全都怔怔看着这一幕。
　　尤其是那几位神殿长老，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了。
　　因为他们太清楚贾唯这一枪的恐怖。
　　所以才会感到梦幻一般。
　　“听说光明城有人继承了当年顾长志先生留下的【壁垒】封号，今日一见，让我很是失望……”
　　轻飘飘的声音，在神殿上空回荡。
　　黄昏，红湖，仅有几声鸦鸣。
　　踩在光破之枪上的顾慎，俯视眼前披挂明光铠的贾唯。
　　他一字一顿，面无表情地问道。
　　“你也配叫【壁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