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章：相擁而眠

青葉柔並沒有直接將開水送到雷宇天嘴邊，而是自己先喝了兩口。
“水也要跟我搶喝呵？”雷宇天伸長了脖子來接，卻接了個空。
“妳才知道？想想看，以前妳在樹上摘那些野果子，哪壹個不是妳先嘗了，咬了兩口再給我吃的？等著，以後天天跟妳搶吃的！”青葉柔邊說邊咽下壹口開水，吐吐舌頭。明明十三年前在山裏，是雷宇天摘了好果子給她吃她不要，雷宇天自己的果子咬了兩口她又要來搶，雷宇天當年都被她奇怪的心思弄得壹頭霧水，現在倒好，她還反過來倒打壹耙，說是雷宇天跟她搶東西吃。
喝了兩口，又吹了幾口氣，青葉柔這才將水杯送到丈夫嘴邊。
結果，她如此纖細的動作，換來的卻是雷宇天咕嚕咕嚕兩大口，就將壹杯水喝了個底朝天。那樣子，真是有點牛嚼牡丹。
“剛剛睡壹小覺，頭痛好些了不？”青葉柔放開杯子，輕聲問雷宇天。
在安藍的三年裏，雷宇天的頭痛本已好了壹些，只是未痊愈而已。如今經歷了痛苦記憶的喚醒、青葉柔的失蹤，再加上最近被夜鷹他們暴揍，頭痛比起在安藍時嚴重了不少。
“輕松多了。”雷宇天那張青青腫腫烏雲密布的臉上有了暖陽般的壹笑，只是，額角卻滲著壹層細密汗水，顯然是剛剛睡覺時出了汗。
青葉柔從自己包包裏翻出紙巾，鋪開在她白皙的手掌上，然後印在了丈夫的臉上，替他吸著汗水。
就像當年在山裏頭，她和他互相捧著清洌的泉水為對方洗臉，兩個像山間小獸般的人兒，互相用手指感觸著對方每壹個五官的細節。
就像在安藍時，他睡在床上，額頭上有了汗，她也會這樣輕輕地幫他拭去。
壹切就像是註定了的動作，從十幾年前開始做著，還會壹直這樣做下去。如果可以的話，她希望直到垂垂老矣的那壹年、那壹天，她這白皙勝雪瑩潔如玉的妙手上會有了褶皺、添了黃斑，仍顫巍巍地輕拭他的臉。那時，丈夫這張方方正正還頗有幾分姿色的臭臉也壹定是老眼昏花、皮膚松弛皺皺巴巴。
她只盼，到時這雙昏花的老眼中卻依然透出壹如今日的賊亮光芒，看到她挨過來，就賊心不死，青春常在。
他和她從來就沒怎麽坦途過，壹直皺皺巴巴活到現在。所以，兩個人壹定要皺巴地活，活到愛不動的年齡，依然皺皺巴巴地粘在壹起，皺皺巴巴地分不開妳我。
到那時候，他是她皺巴巴的天空；而她，是他皺巴巴的女神。
拭了汗，雷宇天擡頭望了眼高處的吊瓶。
“說，妳是不是想尿尿了呀？”青葉柔還沒等雷宇天開口，卻已經猜出他的意圖，附在他耳邊，嬌笑著輕問他。
“這妳都知道？”雷宇天無語。
“妳呀，剛喝了水就要上小廁，是不是太直來直去了？”青葉柔才不放過取笑他的機會。
雷宇天伸出手，要去摘取高處的吊瓶，他顯然是想自己壹手舉著吊瓶，去往病房裏自帶的洗手間。
青葉柔壹巴掌打開了他的手，然後站起來替他取下吊瓶，給他舉著，隨他去洗手間。
“老婆妳還去呵？”雷宇天偷瞄壹眼其他病床，有些不好意思。
“我不去誰去？妳以為恢復徹底了呀，呆會要是摔跤呢？”青葉柔卻理直氣壯，沒有半點忸怩，挽住丈夫胳膊，另壹只手高舉著吊瓶，就隨他壹起進了洗手間，掩上門。
雷宇天被艾瑤薇砍了三刀的那只手依然繞著紗布，並且仍痛著，他的另壹只手又插著輸液針頭，雙手都不是特別方便。
青葉柔將吊瓶掛在洗手間的掛鉤上，然後修長的嬌軀轉了過來，什麽也不說，白玉般的纖手伸向雷宇天褲子前，有點不得要領地幫他解著病號服的褲子。
好不容易解開了，然後替他輕輕托著。聽到瀑布般的聲音，她仰面飛望了丈夫壹眼，卻又猛低下頭去。雖然是自己丈夫，她卻還是白皙臉蛋上浸出壹片紅來。
重新替丈夫穿好褲子後，青葉柔才舉著吊瓶，將丈夫送回床上。
夜晚降臨，青葉柔當然不會離開。醫院有十元壹晚的小床可租，專門給家屬陪伴用的，但有些病人家屬並沒有用，而是夫妻倆挨著睡下。人生有生老病死，而在病的這壹關頭，有情的兩個人會發現原來彼此的生命連接得那麽緊，眷戀有那麽深。
青葉柔也像那些夫妻壹樣，她沒有用醫院發租的小床，而是緊挨著雷宇天，擠在了他的病床上。
不過，她並不像其他的妻子那麽輕松，只因雷宇天太高大了，不只費布、費飯，還費床，壹張不寬的病床被他占領了大半。
就算這樣，青葉柔依然喜孜孜地，滿意地從身後抱住了雷宇天的腰，臉蛋緊挨著他的肩背。這樣是最省地方的睡法，比兩個人正面相對要省地方壹些。
她喜歡這樣蹭著他的肩背。那寬闊的肩背像有質感的天空，又像有血有肉的山。她這樣貼著他，便沒有了任何的陰霾，只感到自己所處的地方，有天有地。
還在十幾年前只是少女的時候，當他光著膀子用上衣為她擋雨撐起壹方晴空，她就已經迷上了他這閃著雨水與汗水的肩背。那時起，能夠有壹天從後邊抱著他，緊貼著他的肩背，便是她夜裏出現過好幾回的少女夢。現在，她覺得夢都照進了現實，雖然有過太多的苦，至少現在壹切卻不負她的芳心，壹切剛剛好。
住院期間，柳言柳楓也經常過來看雷宇天。直到風頭已過，大小盜墓團夥已紛紛從望涼鎮撤離，雷宇天與柳言叔侄道謝過後，藍春麗又特意宴請了柳言壹行人，此後柳楓柳言帶人離開硯市，返回了天濱。大家約好了，過段時間雷宇天專程去天濱看青月，再與柳楓他們相聚。
又過了幾天後，雷宇天總算恢復得差不多了，辦了出院手續回家。
他們要回的家，自然並不是此前余生海給他們小倆口居住的那套住宅。在硯市，他們還有另外的家，那就是藍春麗三年多前在硯市的住房。
從孟憐兒當年剛剛住進來，壹直到現在，這套房子十幾年都沒怎麽變化過，屬於那種不算豪華也不算太差的小區，房子有點舊了，那些壹如三年前的陳設卻處處透著溫馨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