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方舟

　　奕豪解放了封锁在混沌之卵中的凶神神力，神力在海面形成一直径五百米的混沌空间。身处空间核心的奕豪，环绕其周围的是虚无的黑暗，黑暗突然在奕豪眼前凝聚，更深邃的黑暗构成了类似人体的形状，凶神蚩尤就从那其中踏出来，满脸怒意地看着奕豪。
　　“这是我的力量！”蚩尤瞪着奕豪，愤怒地主张着。“还给我！”
　　“啊，这是你的力量没错……”奕豪看着蚩尤，心里就连苦笑的力气都没有，他的全部精神都放到抑制神力暴走上面，假如眼前的凶神有什么恶意的话，那他现在真的是连一根指头都没有办法反抗。然而奕豪也同时察觉到，在蚩尤撞入这混沌空间的一刻，原本凶暴的神力即刻平静了下来。
　　（能够控制这股神力的，只有原来的主人吗……）在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奕豪心中也浮现出了另一个主意。
　　“听我说，蚩尤，虽然你名义上是我的使魔，但其实你的力量早已凌驾契约的强制力以上，我没有任何手段能束缚你，因此……我会解除我们的契约，把这力量还给你，如果还不够的话，再加上我的命也无所谓……但是，只要一会儿，只要再一会儿，把你的力量借给我，这是我作为契约主，最初也是最后的请求，拜托了。”
　　“什，什么……”面对奕豪诚恳的请求，原本气势汹汹的蚩尤顿时露出错愕的神情，气势也在顷刻间萎靡了下去，虽然装出恶狠狠的模样瞪着奕豪，语气却早已不复当初的暴虐，反而更像是在逞强一般。“为，为什么我非得帮你不可！”
　　“拜托了。”奕豪向蚩尤低头拜托。
　　“唔……”千古凶神的神情由错愕转为烦恼不堪，紧握着的拳头举起来又放下去，如此重复了好几次后，才粗暴地一甩手，自暴自弃似的说着。“好，好吧！看在你苦苦央求的份上，最后就特别帮你一次好了……听着，绝对要把我的神力还给我，不然我就狠狠揍你一顿！”
　　“嗯，谢谢。”奕豪苦笑着点点头，而蚩尤则偏头移开了视线，显然很不适应这样和奕豪相处的状况。“不……不需要感谢！趁我心情好的时候快告诉我，我要干些什么？”
　　“只要把手放在这斧头上，然后把周围的神力输入到里面就好了。”奕豪如此要求着，蚩尤能够控制这些原本属于她的神力，把输入神力的部分教给她分担，他只要专注于神力和巨斧的融合就行了，比起先前近乎失控的状况来，要容易掌控得多。
　　“唔……唔，这样就可了吧？”按照奕豪的吩咐，蚩尤把手放到了巨斧上，缓缓输入着神力——对这桀骜不驯，史无前例的凶暴使魔来说，这还是她头一次顺从契约主的意志，然而就算是奕豪也没有料到，一度屈从的意志对契约的强制力产生了难以预测的影响。
　　……
　　在混沌空间外面，护卫舰上的两人这时正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可恶！那家伙次冲进去了！”林恒抽出画影就待冲进去，但被姜水一把拉住。“等等！你疯了吗？那里面是混沌领域，任何东西进去都会像刚刚的船舷一样被吞噬殆尽的！”
　　“那就眼睁睁看着那凶神杀死奕豪吗！”林恒奋力想挣脱，但姜水却以出乎意料的强硬态度压住了他。“蚩尤不会杀死奕豪！她就像尚未驯服主人的猫一样，最多也只是表现出一点反抗的行为而已，假如你硬要介入他们中间，那才反而会害了奕豪！”
　　“你……你说的是真的，老姜？”林恒渐渐停下动作，狐疑地看着姜水，然而后者却把注意力转到了前方的黑球上。“奕豪应该不会有危险，但炼金过程中受到打扰，必定会半途而废吧……原本就是相当勉强的炼金，现在还能完成的话，那简直就是奇……”
　　说到这里，姜水愕然瞪大眼睛。在他的眼前上演了不可思议的一幕，直径超过五百米的黑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缩小着，仅仅一分钟不到，充斥海面的混沌空间就消逝无影，而浮现在海面上的是奕豪的身影，他手中的那柄黝黑的巨斧，正散发出以前未有过的煌煌神光。
　　“奇迹……”姜水眨眨眼睛，长长呼出口气，跟着就像失去力气似的靠在了栏杆上。“真是的，到底要怎么形容你的强运啊，奕豪……应该说不愧是被选中的代言人，还是说，你本身就有着这样天运……”
　　“老姜，那样算是成功了吗？”林恒不确定地问着，同时警戒地向左右张望。“不过，怎么没看到那凶神……”
　　“唔……不好！奕豪，小心身后！”姜水闻言顿时紧张起来，转头望向奕豪的方向，炼制成功的奕豪，正举着手里的盘古斧向这边挥舞炫耀，而就在这时候，他的身后突然闪出蚩尤的身影，一把夺走了盘古斧，似乎满心欢喜的拿在手里掂量。
　　“这就是你炼制的神器？嗯嗯，我喜欢！”蚩尤掂量着手里厚重的神斧，那源自本身神力的一体感让她爱不释手，向着奕豪道。“好吧，我不要你还我力量了，契约也可以继续下去，就把这东西送给我！”蚩尤说完，不待奕豪回答就待转身离去，似乎企图造成既成事实。
　　“喂！等等！我需要这斧头斩开……”奕豪叫住了蚩尤，原本一只脚踏入虚空涟漪的凶神停下来，带着不耐烦的神情一挥手，向着前方的冰岛猛地挥出一斧。“哼，反正只要斩开笼罩这岛的神域就行了吧，看着！”
　　没有光热的迸出，也没有爆音和强风，凶神蚩尤的神力经过神斧的强化，形成一道锐利的边锋切入笼罩着冰岛的神域，姑且不论两者神力在整体上的强弱，但以锋刃形式将神力凝聚到极小点的凶神神力，确实在单位强度上压倒了潘多拉分散的神力。就像重物敲在玻璃罩上的情景，笼罩着冰岛的神域顿时整个崩溃。
　　“哼，这样就好了吧？”蚩尤向奕豪挥挥手，仿佛急不可耐地踏入了虚空的涟漪中。“那我走了！”
　　……蚩尤就这样拿着奕豪耗尽全部魔力炼制的神斧离开，完全出乎意料的展开，就连姜水都只能茫然地看着凶神消失的虚空，而这时候，浮在空中的奕豪突然晃悠了两下，然后落到海里。耗尽魔力的他，已再无法维持风翼的形态，落入海中的他向远处的护卫舰发出求救，率先赶过来的是驾驭着画影的林恒。
　　“红姬的事情就放心交给我吧，既然再没有那鬼神域，我就踩着画影一口气冲到那座天宫去！”
　　把奕豪放到护卫舰上，林恒随即驱策画影朝着远方冰峰的瓦尔哈拉天宫直奔而去，虽然奕豪也想同行，但精疲力竭的身体却无法把他的意志付诸行动。
　　“就交给那家伙好了，对方看起来似乎也没什么恶意，至少他不会有生命危险，虽然能不能成功是问题……”姜水扶着奕豪坐到船舷休息，苦笑着如此说道，听起来似乎对林恒成功救回红姬这件事来很不乐观。“话说回来，好不容易炼制成功的盘古斧，居然就这样被凶神抢走了……”
　　“不，实际上那并没有成功……”回想起那难以常理预测的凶神，奕豪也不禁摇头苦笑。“盘古斧毕竟是开天辟地的神器，怎么可能这样简单就经由人手再现……话虽如此，那柄斧头现在应该也算是神器之列了，若是由蚩尤使用的话，配合她本身的神力共鸣，大概能发挥出至神位阶的力量。”
　　“结果，只是为那凶神量身打造了一件武器而已吗……”姜水叹息着。“算了，反正我也想过没可能这样简单地成功，就暂时等着阿恒的消息吧，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真的能把红姬救出来……啊，好像已经回来了。”
　　“什么？”奕豪愕然转向姜水所指的方向，看到一抹流光正从冰峰的方向朝这边驶来。“好快！是成功了吗！”
　　“不，不对，那是……”姜水眯着眼睛看着那抹流光后面的一团模糊黑云，几秒钟后脸色激变。“是傀儡军团！”
　　“丫的！那种数量是怎么回事！”奕豪也变了脸色。过去他以仅仅三十六个钢铁傀儡就把数百名狩魔师逼到绝境，而此刻空中的钢铁傀儡数量少说也超过了一千，难怪林恒就算有仙剑护身也被逼得狼狈逃回，而一旦让钢铁傀儡登上这艘护卫舰，对船上所有人来说都是一场灭顶之灾。
　　“立即转向！全速航行的同时，以火力掩护空中的同伴！”
　　没有等奕豪反应过来，姜水就对护卫舰下达了命令。护卫舰转动着笨重的身躯，在辽阔的海面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弧线，这一耽搁使得傀儡军团追着画影逼近到更近的距离。看着那黑压压的无数钢铁傀儡，奕豪的手心也不禁冒出了冷汗，以他残余的魔力，至多再能发出两三柄炎刃而已，要对付眼前的傀儡军团简直是痴人说梦。
　　“老姜，自己准备好救生艇啊……喂，你在干什么？”带着必死的觉悟，奕豪向手无缚鸡之力的友人嘱咐着，然而回头看着姜水的模样，却愕然愣住。
　　“不用担心，奕豪，我们的援军好像来了的样子。”姜水带着从容若定的神情，打开那柄略显华丽的描金折扇摇晃着，同时抬头望向和傀儡军团截然相反的方向。
　　“什么援军……靠，那是啥玩意！”奕豪眯起眼睛，浮在天空的是一令人联想到巨鲸的黑影，黑影有着类似战舰的流线，以及在左右两舷向外延伸的三对光翼，看上去就像常常出现在科幻电影里的星际战舰，似乎是远远超越当前科技水平的产物——但事实上，这并不是奕豪初次看到这模样的战舰。
　　“诺亚方舟？”
　　那是魔人过去设计的浮空堡垒的名字，虽然堡垒外形和设计图相比有不少改变，但分布在左右两舷的三对光翼却是再明显不过的标志。诺亚方舟，作为和天使军团决战时的最后底牌，达克里斯甚至还考虑过把工房搬到上面，然而以暗黑工会当时的技术水平，要完成这庞大的工程实在太过困难，因此最后也只停留在图纸设计阶段而已，不知道是谁把那扔在工房角落里的图纸找出来，并将上面的诺亚方舟付诸实施了。
　　“新教吗……是艾丽卡？”大概也只有这位大小姐有这样的魄力了，想到她竟然是阿亚的转生，奕豪不禁为之叹息。而就在这时候，诺亚方舟的三对光翼突然发生了变化，原本朝着两侧延伸的光翼突然转向舰首的方向，无数光丝由光翼延伸而出，在舰首构成一圈极尽复杂的巨型魔法阵，耀眼的红光在魔法阵中汇集。
　　“终……终世魔炮，那家伙连这种东西都制造出来了吗……”奕豪的声音虚弱得就像呻吟似的。
　　几秒钟后，被称为“终世魔炮”的光辉聚集到了极限，终于一口气释放了出来。光的洪流驱散了前方的大气，宛如离弦之箭射向无限远处，在这方向上的所有物质被悉数蒸发，无论是数量近千的傀儡军团，还是其身后冰岛山脉的一角，一眼看去就像眼前空间被挖出个洞似的。
　　“这就是……炼金术的结晶吗……”姜水以感佩莫名的目光看着眼前无比壮观的一击，终世魔炮的怒吼甚至驱散了空中的云彩，那微不足道的傀儡军团当然更是不复存在。“唔，如果能拆开看看的话……”天府少东的目光移到空中的方舟上，眼中散发出无比炽热的光线，那是曾让奕豪等人退避三舍的狂热之光。
　　“老姜，比起这件事来……”奕豪拍了拍姜水的肩膀，指着远方正在海面上扑腾着的某人。“我们还是先去救他比较好吧？我记得那家伙好像是旱鸭子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