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离岛

　　赛特带着奕豪等人来到在沙漠下尘封数千年的宫殿。
　　虽然在埃及神话中的沙漠之神是为众人畏惧的恶神，然而以客人的目光来看，他却是一位相当殷勤的主人——当然，这份殷勤和奕豪等人拥有的力量脱不了关系。但无论如何，既然对方并没有表露出任何恶意，奕豪等人也就只能暂时满足于受邀请的客人立场，接受赛特那比帝王更气派的款待。
　　从赛特口中得知，它是在混沌中被唤醒的，当然它的神仆醒来得要更早一些，但具体为何会突然醒来，沙漠之神本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结果反而是奕豪找到解释的方法。
　　天使兽群散发出的大量灵子能量使该地区的灵气变得异常活跃，而灵气活跃的直接受益者便是诸多从属第二法则的、类似神魔精怪的生命体，于是沉睡在沙漠深处的赛特神仆重新苏醒，而它们的苏醒也触动上位者的赛特，沙虫通过吞噬天使兽将膨大的灵子能量传送到赛特那里，使其获得重新在现世具现化的力量——简单来说，就是天使兽的死亡唤醒沙漠之神复苏的过程。
　　尽管天使兽可以说是赛特复苏的最大功劳者，然而在提到这群长翅膀的野兽时，赛特却毫不掩饰对它们的厌恶，而奕豪对此也予以充分理解。毕竟天使兽是依靠吞噬灵气而生存的怪物，对于诸多从属第二法则的生命体来说，可以说是类似天敌般的存在，赛特应该是潜意识下感觉到这份威胁，所以才毫不留情的大肆杀戮。
　　当看到赛特信誓旦旦的说着今后绝对不让任何一头天使兽踏进它的领地时，奕豪心里竟没来由的轻松下来。
　　将天使兽召集到沙漠里来的人肯定是银假面。除了身为创造者的他以外，也没有人知道令天使兽放射出灵子能量的方法。当然，若要说银假面不知道在埃及沙漠中集中灵子能量的结果，那更令人难以置信……
　　分析整个过程，奕豪得出某个似乎不太可能的结论，那就是——银假面有意牺牲数百万天使兽而换得沙漠之神的复活！
　　得出这样的结论就逻辑上来说毫无问题，然而令奕豪困惑的却是他想不出银假面能从其中得到任何好处，就算他想把埃及古神拉入己方，但眼前的沙漠之神恐怕不会买他的面子。由几周前天使军团的覆灭到此刻数以百万天使兽的死亡，银假面手中的实力在持续遭到削弱，但其行动中透露出来的众多疑点，显示出他似乎并不在意实力削弱的事实。
　　作为潘多拉挑选的代言人，银假面并没有真的把全部精力放到和奕豪的竞争上，甚至有时还主动把手里的好牌扔出来，一切迹象都在显示着他的目的不是单纯的赢得竞争。然而另一方面，奕豪手中的线索也还没有充足到足够勾勒出银假面野心之全貌的程度，现在的他只是隐隐约约的觉得，或许银假面只是单纯的想让逝去的古神复活而已，对它们并没有特别的期待。
　　“开什么玩笑！要是全世界的古神都苏醒过来，那不是比天使兽恐怖一百倍啊！”
　　单是想象数以万计的神明间掀起旷世神战的模样，奕豪背后就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寒。若银假面的野心真是以这种形式实现的话，对毫无抵抗力的普通人来说，那绝对是“世界末日”的同义词。
　　事实上，奕豪就连殷勤招待他们的赛特都信不过。
　　回到格拉姆后，奕豪向雷登问起沙漠之神的种种。根据雷登的介绍，赛特是古埃及神话中的恶神，因嫉妒支配大地的兄长冥神奥西里斯而将其杀害，却在随后败给奥西里斯的儿子被放逐到沙漠，由此成为沙漠之神。它灾厄的气息混在沙漠的热风中，往往是造成古埃及瘟疫泛滥的罪魁祸首，而它麾下的神仆沙虫也时常以沙漠中的旅人为食……
　　换句话说，赛特实际上是危害一方的大恶神。虽然有它在，埃及地区倒是不必再担心天使兽的问题，但也不过是凶狼换成恶虎罢了，至少对幸存下来的埃及人而言，实在谈不上是什么令人惊喜的转变。
　　虽然关于赛特的事情，放着不管绝对会出问题，但管起来肯定更麻烦，奕豪已经不知道多少次诅咒银假面干的混账事情了。
　　“总之，还是一件事情一件事情的解决吧……”
　　奕豪抱着脑袋烦恼了好一阵子，最后还是决定按照顺序，先从最要紧的地方入手。
　　“雷登，麻烦你躺到那上面去。”
　　奕豪指指旁边类似磁共振扫描器的大型设备，让雷登躺上去。
　　“这是什么东西啊？”
　　雷登没有拒绝的躺在设备中央的床位上，同时颇有兴趣的打量着那台上面接驳着诸多光缆的魔导机关。
　　“简单来说，是扫描灵子流动用的魔具，我要给你作个全身检查。”
　　这台设备的通称是“灵子全息扫描系统”，其作用主要是分析人体的灵子流动，对提升魔力时遇到瓶颈的炼金术士来说，它能指出魔力郁结的场所，堪称是打通奇经八脉的神器。同时，由于该设备是对人体进行全方位的扫描，所以也可以探测出某人潜在的魔力水平的高低，奕豪把它用在普通人的雷登身上，是想找出雷登能够抵御灵子辐射的关键。
　　“不要乱动啊，这可是关系到全人类命运的检查啊……”
　　嘱咐雷登后，奕豪随即开启了灵子扫描系统。随着床位的移动，一幅雷登身体的灵子成像图也逐渐出现在奕豪这边的屏幕上，而就如同奕豪预料的那样，雷登的身体呈现出虚无的灰色，这再度证明他是没有灵力的普通人。
　　“咦？这是……”
　　扫描到老绅士胸口位置的时候，成像图上出现一橙黄的光点，奕豪顿时蹦了起来。
　　“雷登，你的胸前有什么东西吗？”
　　橙黄色代表活跃灵子的存在，再三确认过雷登全身的放光点只有胸前那一点，奕豪也禁不住激动起来。
　　“没错！就是挂在你胸口上的那个！那是什么东西？”
　　“呃……是这个吗？”
　　雷登坐起来，从胸口取下一根项链状的东西，困惑的递给奕豪。
　　“项链？”
　　“嗯，是我在某个岛上向当地人买的护身符，有什么特别吗？”
　　“特别？当然特别！”
　　要知道，雷登是对灵子辐射毫无抵抗力的普通人，但对“原罪基因”却有着比暗黑工会精英更高的免疫力，能够解释这不合理现象的唯一线索便是雷登带在身上的这条护身符。奕豪接过项链，仔细打量着。这根护身符的项链是用动物的骸骨雕刻成，护身符的表面呈灰白色，上面刻着古朴的铭文，但痕迹却相当新，显然不是什么古董，而护身符上面能感觉到微弱的灵气流动，虽然灵气太过微弱而分辨不出什么，但奕豪敢肯定这便是问题的关键。
　　“可以借我分析一下吗？”
　　奕豪向雷登借来项链，尝试着用仪器分析上面的灵子能量。当把护身符上面的灵子能量通过仪器放大数十倍后，奕豪总算勉强分辨出灵子能量的真貌，然而却赫然发现这条护身符上面竟然带着某位神明的气息！换句话说，这条护身符是得到神明加持过的神符！基督教的十字架也是类似的东西，不过十字架更多是凭借信徒自身的信仰心去强化效果，而这条护身符却显然得到神明的直接祝福。
　　奕豪想通过解读护身符上的灵波来判断究竟是哪位神明的守护能驱逐“原罪基因”的病毒，若是能知晓其中的道理，说不定就掌握了对付天使兽的关键。然而可惜的是，经过多重放大后的灵波却已失去原有的形态，要从其中分辨出护身符的所属神明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于是奕豪当即决定前往雷登购买护身符的岛屿，在那里直接调查那位神明的事情。
　　“姐，要和我一起去吗？”当奕豪以兴奋的神情邀请铁兰的时候，“幽姬”却露出迟疑的神情。
　　“奕豪，可能的话我也想和你一起去，但……”铁兰担忧的看着格拉姆下方的沙漠，那里耸立着赛特的宫殿。“复活的沙漠之神，还有那些吞噬天使兽的沙虫……不知道它们会对这里的人们造成什么影响，我想暂时留下来观察一段时间。”
　　“这样啊，那确实是令人不安的要素……”奕豪蛮理解铁兰的心情，只是有点不放心。“一个人留下来没问题吗，铁兰姐？”
　　“不用担行，狩魔协会在这里也有分会，而且必要时我也会向暗黑工会请求帮助。”铁兰微笑着打消了奕豪的顾虑。“所以奕豪，你就放心跟格雷弗先生去调查护身符的事情好了，还有……”
　　说到这里，铁兰露出忧心忡忡的神情，向奕豪嘱咐着。“虽然那位老先生是好人，但在某方面和爹很像呢，奕豪你要小心不要被他带坏啊……虽然我希望奕豪你成为器量恢宏的男子汉，但布伦希尔德对这种事情却是很在乎的，若是惹恼了她我可没办法帮你哦？”
　　“……我会小心的。”回想起过去在赌城被两位中年男带去夜总会的遭遇，奕豪当场冒出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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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放心铁兰的奕豪，干脆把格拉姆和上面的暗黑工会精英一并留在埃及辅助她处理沙漠之神的种种，然后向卡米拉调来另外一艘魔导方舟当作交通工具。由于雷登也干脆把妻子们留在格拉姆上的缘故，因此各自和爱人们告别后，结果就变成两个男人开着魔导方舟出发的情况。
　　雷登告诉奕豪他得到护身符的地方是法罗群岛中的一座。由埃及出发朝北方航行，一路穿越地中海、北欧、波罗的海，抵达挪威后折转向西，法罗群岛就在这里的挪威海域中。另一方面，卡米拉为奕豪提供的是艾丽卡的备舰，在所有魔导方舟中具有仅次于格拉姆的性能，奕豪和雷登在早餐后出发，结果午餐前就抵达了目的地的挪威海域。
　　“呵呵，偶尔这样也不错啊，是不是，奕豪？”
　　担任向导的雷登坐在副驾驶席上，看着下方被风压扯出的浪花，神情显得相当愉快，只见他对着前方无垠无限的海洋张开双臂，发出神情的呼唤。“自古以来天空和海洋就是男人的浪漫啊！把船借我开开吧？”
　　“呃？”由于雷登的前后发言太具有跳跃性，奕豪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随即苦笑着摇摇头。“虽然我是没问题啦，但这艘船被艾丽卡设计成只有一定强度以上的灵能者才能操纵的类型。雷登你是没有灵力的普通人，控制不了的。”
　　“……这是歧视啊！严重的歧视！”老绅士露出怨恨的神情，似乎不像开玩笑的抗议着。“难道在人种和性别歧视后，人类又要迎来新的灵能歧视吗？”
　　“别这么说啊，灵能者自古以来都是存在着的，而且今后肯定会更多，说不定那一天你也会突然觉醒灵能力呢……”奕豪如此安慰着雷登，而他的发言绝非无的放矢。
　　以发在埃及沙漠的事件为例，数以百万的天使兽集中释放出的庞大灵子能量，使得该地区的灵气活跃程度直接提升了数个等级，就算受到发散效应的影响，也可以预见至少在今后的一段时期里，那里会维持着高出平常的灵气活跃度。而且，奕豪不认为银假面会就此罢手，复活沙漠之神赛特，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或许只是实验性质的行动，倘若其今后在世界各地反复重复这样的行动，那最后的结果可能是让世界范围的灵气飙升到堪比昆仑的水平。
　　世间万物的活动都受到天地灵气的影响，在灵气骤然活跃的状况下，人类中也会接二连三的出现新的灵能者吧？
　　“我也会觉醒灵能力？这种可能性有多大？”雷登认真追问着奕豪。“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向往着无道兄那般飞檐走壁的功夫啊！”
　　“那个，虽然我认为飞檐走壁的功夫和灵能力没多少关系……”奕豪困惑的搔搔头，最后把手放在雷登的肩膀上。“别灰心，雷登，就算你没办法觉醒灵能力，但你可是有四位夫人啊！就算以概率论来计算，四位夫人所生的孩子中肯定有一个是拥有灵能力的，你可以等他长大后再让他带着你飞檐走壁啊！或者不像等那么久的话，不如从现在起就努力增产报国吧？”
　　“说得也是……啧，可惜没把科伦萨她们带来，妻子们可是一直都想要孩子的。”雷登遗憾的向着后舱张望。
　　“嗯嗯，顺便说一下，我的宝贝女儿红姬就有着与生俱来的灵力哦，才六岁就在上天随意翱翔，改天带你去见识见识！”
　　红姬是奕豪和布伦希尔的女儿，身上同时流着凤凰之血和神族之血，因此小小年级就展现出惊人的潜力，更得到蓬莱诸神的一致疼爱。同时，红姬的存在也使得奕豪终于在人生经验远远超过他的老绅士面前扬眉吐气了一把。
　　“哦哦，这还真是令人期待啊！好吧，既然如此，我就把珍藏多年的宝贝拿出给侄女当礼物吧！古代埃及最年轻法老的木乃伊所使用的黄金权杖，考古界传说中的梦幻逸品！虽说接触过的活人都在一个月内死于非命，但我已经拜托暗黑工会做过消除诅咒的处理，所以……”
　　“呃，如果你不想被凤凰一族给扔到三阳火狱里面去炼化掉三魂七魄，就最好不要把那种东西拿到红姬面前……”奕豪慎重的忠告着雷登，同时也下定决定不让红姬和这位某方面稍微偏离常识的危险中年扯上关系，跟着转移了话题。“还有雷登，我们已经到了你说的法罗群岛了，但……这地方好像很古怪啊？”
　　“古怪？”雷登不解的看着奕豪，而奕豪的目光则落到更远一点的方向。
　　“是的，你看周围……”
　　奕豪关闭魔导机关的动力，让魔导方舟依靠浮力漂在海面上，在魔导方舟周围的海域，则可以看到三艘渔船的影子。受到第一法则扭曲的影响，徘徊在海面的渔船有一艘是以风为动力的帆船，另外两艘则是小型的划桨船。即使看到魔导方舟从天而降，渔夫们的行动中也没有多少慌乱的迹象，依旧专注着捕鱼的作业，只是邻近的一艘小渔船过来查看情况。
　　奕豪把目光移到摇过来渔船的身上，看着上面的几名渔夫喊着号子把渔网拖出水面，看着他们把一条条的鱼扔进船舱，看着他们吹起号角通知同伴返航的讯息，心中没来由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协调。而当他思考这种不协调的根源时，才注意到竟是这些渔夫们行动中表现出的那种井井有序的安稳感造成他的错愕。在世界各地的人们都因天使兽以及其它种种灾厄而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这里的人们却还过着这般安稳的日子，奕豪自然感到诧异。
　　“那个，难道他们完全不担心天使兽来袭击吗？”他向雷登确认着。
　　“天使兽？”雷登回应以困惑的神情。“这里没有天使兽啊，奕豪，从来都没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