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潜移

　　“是……是谁！”
　　就在皇殷毫毛直竖的同时，空中的死天使抛出了手中的投枪，数以百计的枪矛交错成遮天蔽日的可怖情景，而站在黑影中央的皇殷更是直接感到了那股锐利到几乎刺穿心脏的杀意。她下意识地向旁边闪避，然而刚刚感受到的那股彻骨寒意，却突然化成无形的链条紧缚着她的身体，就连动根手指都没办法的皇殷，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致命的枪尖急速刺落。
　　“呜！”
　　在第一根枪矛刺来的时候，皇殷反射般闭上眼睛。对拥有年轻、锐气和希望的她来说，从未想过会以这种方式迎来死亡，冰冷的绝望瞬间占据了皇殷的内心，她终于忍不住惨叫出声来。
　　而似乎对方就等待着这一刻，时间瞬间静止了下来。时间静止，或许这样描述不太妥当，毕竟时光之流是任何人也无法干涉的，只是此刻表现在战场上的，却是和通常概念上的“时间静止”颇为类似的画面——一根枪矛就停顿在皇殷眼前不到一厘米的位置，而在它的身后，数以百计的枪矛保留着抛物线的轨迹，却也如同凝固似的顿在空中，看上去倒像是某种抽象派的艺术品，而至于在天空飞舞的死天使，也停止了挥动背后的羽翼，一个个犹如雕像般悬挂在灰白的天幕中。
　　当然，皇殷也是这静止天地中的一人，虽然她保持着惊吓的姿势僵在原地，但思考能力却没有受到影响。呈现在眼前的情景超过了她的理解能力，尽管不知道是谁的杰作，但皇殷总觉得似乎陷入了比被死天使包围还更麻烦的境地。
　　“呵呵，不错的表情呢，这样的，充满绝望和屈辱的模样……”
　　一双手由背后的虚无中伸出，轻轻搂住皇殷的脖子，妖魅的声音如同轻舔着耳朵，皇殷一瞬间起满了鸡皮疙瘩。出现在她视界内的那双手，有着令人叹为观止的完美流线，白玉似的肌肤应该有着相当舒适的触感，然而皇殷却觉得好像有条蛇在肌肤上划过，心里反射般涌出本能的恶寒。她奋力挣扎起来，但那肉眼看不见的锁链紧紧束缚着她，而耳边则响起银铃般的轻笑声。
　　“呼，倔强的小母狼，我已经给你戴上了项圈，逃不掉的。”
　　“你说……谁是狼啊！我是凤凰！”皇殷大声主张着自己的身份，同时用尽全力挣脱全身的束缚。就像证明她的努力有效般，周围空间开始隐隐颤抖，在凤凰少女的天赋神力下，凝固空间的一角出现崩坏，而条条裂缝延伸到空间整体，就连原本凝固在空中的枪矛也再度缓缓移动起来。
　　“居然以暴力直接推翻了空间的法则……”身后的声音出现一丝惊愕，跟着却带上了趣味昂然的味道。“东方的凤凰吗，果然是不可小窥的呢……呵呵，刚刚醒来就遇上这么美味的食物，就让我好好品尝品尝吧……嗯，在这以前还是先把影响胃口的东西去掉吧。”
　　皇殷耳边响起弹指的脆响，皇殷在取回身体自由的同时，也目睹了不可思议的光景。只见空中成百上千的死天使，伴随着这一声弹指的轻响，齐齐化成沙砾，随着一阵风飘向远方，同时消失的还有那些刚刚开始移动的矛枪，空旷无垠的天地中，只剩下她，还有那位举手投足间摧毁千百天使的恐怖人物还在。
　　“你……你到底是……”
　　清醒过来的皇殷在第一时间回头戒备，而迎接她的却是一双诡异的红瞳，红瞳深处正放射着贪婪的凶光，而红瞳的主人则是会让人联想到肉食性蝴蝶的存在，混合着妖艳、残酷和英气勃勃的美态，那轻舔嘴唇的动作，更是长年捕猎者才有的高压姿态。皇殷几乎没有选择地接受了自己被视为猎物的角色，下意识地退后了两步，和勇敢与否没有关系，猎物的本能告诉她眼前之人的危险。
　　“啊啦，为什么要退后呢？你刚刚不是还准备好好挣扎的吗？”
　　她轻笑着，就像邀请似的朝皇殷举起手。“过来吧，我可爱的小凤凰，在我的领域中，你是没有办法反抗我的哦！要不然就会像刚刚那些亡灵一样。”
　　“唔……”皇殷咬牙看着前方的危险人物。“你……你到底是谁？还有，这里是什么地方？”
　　“你连这里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对方显得有些惊讶。“哼哼，看来也是由境界隧道掉落下来的呢……就告诉你吧，这里被成为混沌大地，是天界和地狱接壤的地方，不过现在已经成了某人的地盘了，刚刚出现的那些死天使就是她操纵的木偶，不过力量实在太差，而且也丑得可以，连当作消遣的余兴都没有呢……”
　　红瞳的魔女就像嫌无聊般的叹了口气，自我介绍时语气却陡然一转。“至于本宫，乃肆虐地狱的红牙、杀戮千万的天使，阿索拉大人是也。”
　　充满骄傲的语气，以及更凌驾于语气之上的傲然态度，自称“阿索拉大人”的红瞳魔女就像放射着名为“自信”的光辉，皇殷不禁为之叹服。然而在下一瞬间，骄傲的魔女收敛了光辉，转而以虎视眈眈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猎物，皇殷立刻涌出深刻的危机感，虽然知道可能是徒劳，但还是下意识地摆出戒备的模样。
　　“你……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品尝佳肴啊！”阿索拉的嘴角露出妖艳的笑容，向着皇殷慢慢走近。
　　“不、不许过来……唔！”凤凰少女反射般地就待退后，然而那无形的锁链却又将她束缚得无法动弹，只能看着阿索拉伸手轻抚着她的脸颊，一边发出赞叹的声音。
　　“看看，这双眼睛比本宫收藏的宝石更漂亮呢，头发的颜色也是本宫最喜欢的火焰颜色，还有这滑腻的肌肤……嗯，简直就是真红宫殿里的绝好装饰品啊，可惜本宫以前的珍藏都被莉莉丝给放光了，要不倒是可以比比……如何？小凤凰，有没有兴趣当本宫的第一号收藏品，本宫会把你带在身边，每天好好疼爱的。”
　　“我……我拒绝！”皇殷立刻拒绝。“而且，你不是女人吗！为什么会对我感兴趣？”
　　“啊啦，‘美丽’可是和男女无关的东西，本宫只是喜欢美丽的东西而已。”阿索拉的手指顺着皇殷的肌肤滑动，就像挠痒似的划过咽喉，落在少女尚在成长中的胸部上，就像测试弹性似的在上面划了个圈儿，末了还屈指弹了弹。“真不错呢，虽然还是刚刚发芽的嫩叶，不过这反而更有培养的价值呢……呼呼，就交给本宫好了，稚嫩的幼芽，本宫会让你结出比谁都美丽的果实的。”
　　“我又没拜托你这种事情！”皇殷大声主张着，同时也感到一股尤甚先前的寒意，更加拼命地挣扎起来。
　　然而阿索拉却先一步制止了少女的动作，把僵硬的皇殷搂进怀中，一只手爱怜地抚摸着她的身躯，轻轻揉搓那微微隆起的胸部，另一支手则顺着小腹向下游走，缓缓接近了最敏感的花蕊所在——虽然看上去是极香艳的一幕，但或许是一方太过压倒性的缘故，总会让人不自觉地联想到蜘蛛捕食的情景。
　　“你对我……做了什么？”
　　只是在外面轻轻摩擦的动作，就让尚未体验过的少女面对着几乎晕厥的冲击。皇殷下意识地夹紧双腿，然而对方却轻易叩开了紧闭的门户，感觉到那陌生的愉悦感化成洪流侵袭着身体，她不由得恐慌起来。
　　“呵呵，不要紧张，放松身体……来，跟着本宫的引导，本宫会让你尝到前所未有的快乐……”阿索拉轻舔着少女那敏感的耳廓，时而轻咬柔软的耳垂，在耳边回响的声音犹如恶魔甜美的诱惑，虽然皇殷竭尽全力维持着意识的清明，然而止不住的快感却由身体蕊里涌出，一波跟着一波，完全不受控制地侵蚀着她的意志。
　　“真是可爱的孩子呢，你不知道你现在的模样有多美丽……”阿索拉双手揉搓着少女的胸部，舌头则一路滑到少女那天鹅般优美的粉颈上，轻轻嗅着处子的幽香，止不住诱惑地舔了舔嘴唇。“呼，虽然本想等带回地狱再慢慢品尝的，但没办法了呢，谁叫你这样诱人呢，我的宝贝儿……”
　　“放……放开我……”到这一地步，皇殷的抵抗已经是微乎其微了，就是其意志快要溃散的时候，脖子上突然传来一瞬间的刺痛。这短暂的刺激让凤凰少女恢复了意识，跟着却察觉到体内的精气正被什么东西吸了出去，但不可思议的是却丝毫感觉不到痛苦，而是一种宛若抽丝剥茧般一缕缕被拉出的空灵感，并伴随着一股由胎内蔓延出、令身体麻痹的酥麻感，若要比喻的话，或许更接近吸食鸦片般的堕落快感。
　　阿索拉咬着皇殷的颈脖，锐利的犬齿把堕落快感源源不断地注入到少女的体内，看着少女脸上浮现出迷醉贪恋的恍惚神情，嘴角扬起了愉快的弧线。她是撒旦和暗夜始祖的孩子，然而和普通的吸血鬼不同，流着撒旦之血的她完全不需要靠吸血来维持生命，因此眼前的仪式对她来说是更接近嗜好的行为，只是品尝一下“美丽”的味道，不会取走对方的性命。
　　“可以开动了吧……”
　　看着光是注入轻微的媚药就让对方恍惚到无法自已，阿索拉更加迫不及待地想要品尝来自东方的美味，因此吸第一口时稍稍贪心了一点，跟着……
　　阿索拉的表情僵硬了三秒钟有余，然后在第四秒内转为火红，跟着一张嘴喷出口熊熊烈火来。
　　“……噗啊！”
　　打个比喻，某个筋疲力尽、口干舌燥的旅人，发现前方有一口清凉剔透的井眼，兴冲冲地跑过去喝了一大口，然而到嘴里却发现井里的竟是辣椒水，而且还是最辣的那种时，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就是眼前阿索拉的感受。
　　“咳！咳咳！咳咳咳……好辣！好辣！好辣好辣！辣死了人！”
　　阿索拉完满演出了一个初次尝到辣椒的人该有的全部表现，乱舞着双手四处狂奔，一边跑一边不断向嘴里扇风，就连不断涌出的眼泪也顾不上了，脑袋不断地左右转动，血红的眼瞳以杀气腾腾的视线寻找着任何水源的存在。
　　“水！那里有水！谁也好，把水送过来啊……可恶，好辣啊！为什么会这样！”
　　就像在等待着她的问题似的，旁边突然响起某人洋溢着笑意的声音。
　　“那当然，凤凰的血不但有着天赋炎脉，而且还有破邪显正的强烈效果，稍微有点常识的妖魔都不会想去招惹他们……呼呼，大概也只有不知天高地厚的你，才会妄想去尝尝凤凰血的味道，结果吃到苦头了吧？”
　　“你、你是……”阿索拉疑惑地望向从阴影里走出来的那人，然后立刻蹦了起来。“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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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来的人自然是来寻找皇殷的奕豪。他追着皇殷踏入了境界隧道的断层，但因空间法则的概率不定性，虽然两人前后只有几秒钟的时差，但他还是被抛到了距离皇殷相当遥远的位置。原本他应该会画上更多的功夫寻找皇殷的踪迹，但那一连串横跨混沌大地的醒目标志却成了告之凤凰少女目标的最有力线索。
　　于是奕豪一边苦笑一边跟着道标前进，然后在抵达的时候，巧好撞见阿索拉玩弄皇殷的情景。出于某种居心不良的要素，他并没有出面打断眼前上演的香艳一幕，结果阿索拉果然如同预料的遭到了贪嘴的惩罚。
　　“好久不见了，阿索拉。”奕豪嘴角隐隐抽动着，显然是很辛苦地在压抑着爆笑的冲动。“虽然我想说很高兴见到你，但……”眼泪汪汪的红瞳中早已不见过往的残暴，一张魅惑的红唇也浮肿起来，涨成绯红的脸蛋怎么样也没办法和昔日震慑地狱的杀戮天使联系起来。“呼，肆虐地狱的红牙也堕落了呢，居然因为贪嘴而落得如此下场，真是……如果魔神们知道这件事的话，大概会笑掉大牙的吧？”
　　“啰……啰嗦！达克里斯！你还想活着回去吗？看到本宫的……呜！咳！咳咳！”阿索拉向着奕豪露出凶狠的神情，然而到途中却转为猛烈的咳嗽声。“唔……既然到这种地步，难是男是女也没关系了！把你的血给我！”
　　阿索拉的觉悟让奕豪措手不及，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右手已经被扯了过去。杀戮天使对着扯过来的手臂张开了嘴，然后一口咬了下去！
　　“等……”说出一个字的时候，奕豪已经感觉到手臂传来一瞬间的刺痛，跟着便是血液被急速抽离身体的眩晕感。阿索拉似乎打算以他的血来冲淡嘴里凤凰血的辛辣，再加上报复过去的怨恨，因此一口气吸取了奕豪大量的血液。
　　至于奕豪本身来凤凰眷族的事实，应该不需要特别提醒。
　　“呜啊啊啊啊啊！呜啊……呜，啊呜……”
　　如果说先前阿索拉的感觉是吞下了一个火球的话，那此刻就是一座火山到了她的胃里面。而且因为实在太辣的关系，这次阿索拉根本连惨叫都发不出来，就在原地上蹿下跳，时不时一抬头，就是一股猛烈的火焰从她口里喷出来。
　　“早告诉过你不要随便捡东西吃的……”奕豪以同情的目光看着那个被辣得上蹿下跳的身影，又好奇地舔了舔手臂伤口处残留的血渍。“唔，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啊……”
　　不过，那边被辣到神志不清的阿索拉已经听不见他的感想了，于是奕豪遗憾地耸耸肩膀，向着另一边的凤凰少女走去。
　　“喂，站得起来吗？”
　　奕豪走近的时候，皇殷只是呆呆地坐在地上，茫然地看着那边上蹿下跳的身影，似乎太过戏剧性的事态让她丧失了对目前状况的认知力。
　　“怎……怎么回事？”
　　“嗯，简单来说，凤凰血不对她的胃口吧？你可要记住眼前的教训，不要随便捡东西吃……喂，站起来吧。”
　　奕豪走到凤凰少女的身后，伸手穿过腋下把她托了起来，然后拍拍少女身上的灰尘，又顺手把刚刚被阿索拉弄得凌乱不堪的衣服整理好。“好了，还有其它不对劲的地方吗？”
　　“没有了……”皇殷下意识地摇摇头，却在下一秒钟骤然醒悟。“不……不要把我当小孩看！”
　　“哼，连路都走不好的小鬼还说什么呢？”奕豪嗤笑着，轻易摆平了凤凰少女的不满。“今后给我好好看着路走！要再出现这种情况的话，说不定我得找根绳子把你栓起来。”
　　“唔……”理屈词穷的皇殷也只有咬牙吞下了这口气。“那，那女人是谁？你的旧相识吗？”
　　“旧相识……”奕豪偏头想了想，最后勉强点头。“也算是吧，不过和她直接会面这还是第二次，以前都只在深层意识中交流过。”
　　“那是什么意思？”
　　“解释起来太麻烦，而且反正你也听不懂，以后再说吧。”奕豪向着阿索拉走去。
　　“你是把我当笨蛋吗？”皇殷愤愤不平地向他抗议着，而那亦步亦趋的模样，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紧紧跟着主人的小狗。
　　“A加A得B，A减A得C，A乘A得D，A除A得E，然后B加C加D加E得81。”奕豪停下脚步看着凤凰少女，如此宣言着。“如果你在两分钟内算出来A是多少，我就承认你不是笨蛋。”
　　“呃……”皇殷就这样深陷在了魔人的谜题，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原本根本不需要得到这家伙的承认……
　　另一方面，摆脱凤凰少女纠缠的奕豪则来到了阿索拉的旁边。或许是辣劲逐渐过去的关系，阿索拉再没有上蹿下跳的动作了，只是痛苦似的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听到旁边的脚步声，抬头以喷火的眼睛瞪着奕豪。
　　“嗯？还想吸我的血吗？可以啊！”奕豪很慷慨地挽起袖子，把被咬过的右手露出来。
　　淡淡的血腥味飘了出来，而阿索拉当即别过头去，对着空地一阵干呕。
　　“……虽然作为破坏工房的惩罚来说实在太轻了，但看在莉莉丝的面子上，就原谅你吧。”
　　奕豪以怜悯的目光注视着阿索拉，伸手在空中凝成一团冰雪来，然后抵到了阿索拉的面前。
　　“来，拿去解辣吧，下次记得……喂！不许咬我的手！”
　　阿索拉几乎被雪块和手一起吞了下去，跟着闭上眼睛，在腹内蔓延的丝丝凉意让她生出由地狱到天堂的至福感。奕豪则带着哭笑不得的神情看着这位杀戮天使，好半天后问出来。
　　“那，莉莉丝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