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危机

　　“总觉得，我们好像在做非常危险的事情呢……”奕豪担忧的看着冰层中的空洞，以及埋葬在空洞中的货轮。
　　“害怕的话，现在回去也可以哦？”岚萜以似笑非笑的目光看着奕豪，并强调着。“我不会嘲笑你胆小的。”
　　“喂喂，我只是对有可能面临的危险先作好心理准备而已。”奕豪如此回应着，并露出认命的表情。“反正都已经到冰层底下了，就把事情做完吧。”
　　“不用担心，我曾经遇到过比这还危险得多的状况，不管是火山爆发，还是雪崩山洪，都还不是一样的安然无恙。”岚萜似乎在安慰着奕豪，但却没起到什么效果。
　　奕豪翻翻白眼，慎重的提醒着岚萜。“那个，请你不要对我也抱着有这样高的期待。”
　　“没问题的，你比你自己知道的要强得多，奕豪。”岚萜甩甩手，示意奕豪跟上来，然后就跳下洞口朝着货轮游去。
　　“比我自己知道的要强得多？”奕豪在原地咀嚼着岚萜似乎颇有含义的话，斩魔大师在他心中的神秘感又增加了一分。
　　这时候岚萜已来到货轮的面前，正大声招呼他过去，奕豪也只能暂时放低心中的疑问，跳下洞口。空洞里面堆积着足以淹没人体的海水，在周围冰层的影响下，海水的温度接近摄氏零度。奕豪一边忍受着冰水混合物的寒冷，一边奋力游到货轮翻覆的位置，还好身上穿着机构提供的保暖潜水服，要不这根本就是自杀行为。
　　“奕豪，这边来。”
　　货轮露出冰面的部分破损严重，岚萜站在一处较大的空洞里向他打招呼。等到奕豪赶过去后，她用探照灯朝里面探望，同时也向奕豪确认着。“看来这里能够直通船舱，你还记得放着核材料的货仓的位置吗？”
　　“当时根本是在黑暗中摸过去的，再说现在这艘船也翻成这样，怎么可能还记得啊……”奕豪苦笑着摇摇头。“不过，应该有其它办法吧？”
　　“嗯，我带了这东西哦！”岚萜就像献宝似的，带着骄傲的神情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带着屏幕的手持仪器。
　　奕豪等着岚萜的说明，但岚萜满脸期待的神情更像是等着他的提问，在迟疑片刻后，奕豪满足了她的期待。“请问……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放射能探测仪，用来探测到周围环境放射线的装置。因为核材料会一刻不停的向外辐射放射能，就算隔着钢板也没用，所以只要用这东西，无论核材料放在什么地方，都能把它找出来！”不知为何，岚萜的情绪显得相当高扬。
　　奕豪茫然的看着岚萜，耳中隐约听到“终于……在这边我也能使用电子设备……”的喃喃低语，不禁露出困惑的神情。“在这边？”
　　“呃？啊，不，没什么。”岚萜马上回复了正常的神情，然后拿起探测仪，打开了上面的开关，以紧张的表情盯着探测仪的屏幕。仿佛被这种气氛感染，奕豪也不自觉的屏气凝神，就这样过了几秒钟，随着“嘟”的提示音响起，屏幕上显出一指示方向的红点。
　　“是这边……”岚萜的目光顺着红点看去，然后毫不迟疑的迈开脚步。
　　“等等，那边是……”奕豪叫住岚萜，但后面“舱壁”两字还没出口，黑暗中已闪出斩魔剑的寒光。
　　“什么事？奕豪。”岚萜回头看着奕豪，在她的面前，数公分厚的钢板被轻易划断足以容人通过的一块，正扯着“吱呀”的惨叫缓缓倒下。
　　“不，没什么……”奕豪摇摇头走过去，同时在心里双手合十，对眼前的佳人再拜了一拜。
　　被夹在冰层中的船体到处是扭曲变形的痕迹，钢铁和冰块以各种奇形怪状的姿势融合在一起，冰中偶尔还能看到一些倒霉被冻到里面的海洋生物。船体原本的通道几乎被全毁，在这样的情况下要找到一条路到货仓去，本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岚萜采取最简单的办法解决了这个问题——在斩魔剑的锋芒下，无论是钢铁还是冰块，抑或是两者的混合物，都顷刻间灰飞烟灭。
　　在最短的直线下，两人没用多少时间就冲到货轮船舱的位置，在劈开船舱的同时，里面的海水凶猛喷出，岚萜灵巧的闪到旁边，而措手不及的奕豪却差点就被冲了下去。大概流了五六分钟，货仓里面的海水才总算流得差不多，而奕豪身上则满是海藻贝类等的杂物，滑稽不堪的模样让岚萜差点笑岔了气。
　　若是被其它人这样对待，奕豪非跟她翻脸不可，但不可思议的是，他完全无法对岚萜生气，心中甚至油然生出不和出处的怀念感觉。
　　“哼，这点东西根本就是小意思……”
　　奕豪一边感觉着心中的奇妙情绪，一边拨开挡住视线的海藻，甩掉粘在身上的贝类，然后从岚萜开出的洞口进入货仓。
　　或许是他刚刚的抱怨被不知哪位神明听到，就在他跳进货仓的时候，一庞然巨物突然从天而降，张开血盆大口朝着他扑来。
　　“鲨……鲨鱼！”
　　扑过来的是一条足有三米长的鲨鱼，来不及闪避的奕豪只好以双手撑住鲨鱼的嘴巴，拼劲全力格挡着那极欲咬断他咽喉的利齿，同时发出惨叫声。“为什么这种地方会有鲨鱼啊！”
　　“啊，大概是被海水带进来的吧？”岚萜这时也从洞口进来，对奕豪的问题报以悠然的回答。
　　“不……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吧！快来帮我一把啊！”鲨鱼上下颌的咬合力足以绞断钢铁，奕豪双手颤抖、青筋暴露，不禁向岚萜求助着。
　　“你的英灵呢？”岚萜困惑道。
　　“啊，对哦……”奕豪这才想起自己的秘密武器，赶紧召出北欧战士，一剑斩断了鲨鱼的身子，并用力把鲨鱼脑袋扔出老远。
　　“对自己的力量都没完全掌握，你的修行还远远不够呢，奕豪。”岚萜如此教训着他，而奕豪亦无话可说。
　　“好了，看来核材料就在这附近，我们分头去找吧。”岚萜挥挥手里的探测仪，如此建议着。
　　“好……好的。”奕豪的呼吸还没调整过来，点点头回应着岚萜。
　　本来他下来的目的之一就是找到那柄古怪的青铜剑，岚萜的提议可以说正合他的心意。由于船体翻覆和海水入侵，此刻的货仓已是凌乱不堪的模样，奕豪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杂物堆里行走，试图唤起当时的映像。在灵识的帮助下，他能清晰分辨出黑暗中的物体，而英灵不受物理障碍限制的特征，也让他随时可以潜入到无法进去的地方观察。
　　在翻过五六个排得横七竖八的集装箱后，奕豪脚下踢到某个坚硬的东西。他带着疑惑把那东西举起来，接着头灯的光线认出是一尊青桐古鼎，那把青铜剑就被堆在许多古董中间，若没有意外的话，看来就应该在眼前的集装箱里。奕豪兴奋的跳进集装箱，里面积着齐腰深的海水，不少装着字画古玩的匣子漂浮在水面上，奕豪一边哀叹着这些古玩的命运，一边仔细寻找着那把剑的踪迹。
　　“咦？”
　　在黑暗集装箱里，奕豪恍惚间看到什么东西在闪光，为了看得更确切一点，他关掉了头灯，并向着左右张望。只见完全无光的黑暗中，确实有什么东西在水面下闪耀着，奕豪慢慢走到那东西的面前，不自觉的深吸了口气——一把黄金色的古剑静静躺在水面下，它的剑身散发着和煦的金光，随着水波一晃一晃，在古剑的剑柄上还可以看到刻着古朴的纹路，奕豪确定眼前的古剑就是他要找的东西。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伸手拿起黄金古剑，像先前那样的触电感觉并没有再出现，然而当他把古剑拿出水面时，古剑上的光辉亦同时褪去，整个又变成一把锈迹斑斑的破烂剑。
　　“喂喂，不用这样吧……”奕豪看着手中的锈剑，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
　　……
　　当奕豪带着锈剑回到下面的时候，岚萜已在那里等候多时，她的旁边多出一个直径足有一米的圆柱形金属容器，虽然上面没有任何标示，但奕豪猜测那应该就是他们寻找的核材料。
　　“真慢啊，奕豪，干什么……嗯，你手上拿的是什么东西？”
　　注意到奕豪手上的锈剑，岚萜露出困惑的神情。“这样一把破烂剑，你是从什么地方找来的？”
　　“这个，刚刚顺手捡来的，说不定是很值钱的古董呢。”奕豪还不想把看到的幻觉说出来，指着金属圆桶问着。“这个就是我们要找的东西吗？”
　　“嗯，被埋在那里最下面，费了不少力气才把它弄出来。”岚萜指了指远处好几个被斩得支离破碎的集装箱。
　　“……总之找到就好，赶快把它运出去吧。”奕豪把锈剑别在腰上，过去抱起那个金属圆桶，出乎意外的重量让他跌撞了两下。
　　“一个人搬不动的，我们一起来吧。”岚萜轻笑着，把斩魔剑收在背后，然后在另一头把金属圆桶抬了起来。
　　“那个，里面漏出来的放射线不会有危险吧？”奕豪始终有点不太放心。
　　“如果担心的话，那就赶快把它运出去吧。”岚萜的想法总是这样积极。
　　踩着先前开辟的隧道，奕豪和岚萜很容易就把圆桶运到货轮的边缘，但货轮和冰洞间相隔的深潭却让两人有些为难起来。圆桶沉重的金属质地决定了他们不可能带着它游过去，最后岚萜提议把圆桶扔过去。
　　“扔过去？”奕豪带着困惑的表情看了看两边足有二十多米的跨度。
　　“嗯，不过方向比较难掌握……”听起来，力量好像是完全不成问题似的。“奕豪，让你的英灵站到洞口那里，让它准备接住这个。”
　　“哦……哦。”奕豪依言把英灵放过去。
　　身上带着微光的英灵，成为黑暗中指示洞口的路标，岚萜慎重打量着两者的距离，然后和奕豪一人一边的抬起金属圆桶。
　　“我喊一二三的时候就一起扔过去，知道吗？”
　　“知……知道了。”奕豪信心不足的点了点头。
　　“那……一。”
　　按照岚萜的指示，两人搬起圆桶向前后摇摆。因为开启灵识的缘故，奕豪的五感变得比平时敏锐，某种微小的声响传入他的耳中，听起来就像气泡从狭窄地方冒出来的声音，同时还夹杂着类似什么东西正在破裂的清脆声音。
　　“二。”
　　这时候，岚萜已喊到第二下，圆桶摆动的幅度加大，奕豪则慌慌张张的准备叫停她的动作。
　　“等等，我听到奇怪的声音……”
　　“三！”
　　在“三”出口的同时，岚萜以猛烈的动作抛出金属圆桶，然而奕豪这边的反应却没跟上。结果，原本要靠着两人同时施加正确力道才能扔准确的圆桶，在某边单方面的强势下以炮弹般的速度射了出去，但却大幅偏转了方向，重重的撞进距离洞口很远的冰层里，并且一大半都深陷了进去。
　　“奕豪，你在干什么啊？”岚萜不快的望着奕豪，但后者的脸色却苍白起来。
　　“这……这种声音……”
　　受到金属圆桶的沉重撞击，在奕豪的耳中，冰层碎裂的声音已压倒了渗出气泡的声音，并且正以飞快的速度靠近这里。
　　“不好！快走！”
　　奕豪不由分说的扯着岚萜跳下深潭，拼命向着洞口划去，然而四周的冰层却已开始剧烈震动，一条条裂缝在壁面快速成形，在外界庞大水压的作用下，海水以无比凶猛的姿态灌进空洞，在激烈的漩涡中，奕豪用最快的速度帮岚萜戴上氧气面罩，而眼角的余光却瞥到夹杂着货轮的巨大冰层正缓缓断裂的情景。
　　（……啊啊啊，我就知道会变成这样……）奕豪在心里发出盛大的哀号，却没有注意到，别在腰间的那把锈剑正发出异样的光芒……
　　……
　　由于沉船造成冰层封冻的厚薄不一，在外面海水的巨大压力下，冰原浸没在海面以下的一部分缓缓裂开。大约六分之一的巨大冰层剥离了原本的冰原，在沉船重量的作用下向着海底沉没，而这一过程也在冰原上方造成剧烈的震动。措手不及的众人被震得站不稳脚步，纷纷趴在地上以稳住身体，但却露出惶恐的目光，不知所措的互相张望着。
　　“怎……怎么回事？”
　　眼镜男被震翻在地，扶着旁边的桩子勉强保持着半蹲的姿势，以询问的目光看着红岭。
　　“我去看看！”
　　红岭在地震中压低身子，一小步一小步的挪到监视设备的那边，显像器已经被震翻在地，但上面还是勉强显示出布置在隧道中的摄像头拍到的情况。在岚萜等人下去后，红岭他们也没有闲着，把摄像头用绳子放到隧道底下，大约三十米的位置，每隔十米的深度都有一摄像头监视。红岭从显像器上看到剧烈抖颤的冰层，然后一路向下，到一百米左右的位置时，画面上显示的却已不再是冰层，而是海水的模样。
　　“不……不会吧……”
　　摄像头的灯光大概能照亮五米左右的海水，然而在灯光所及的范围内，既看不到沉船的轮廓，也没有岚萜等人的影子，深黯无光的海洋就像吞噬了所有东西般的沉默着，红岭顿时恐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