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坠落

　　虽然阿索拉的暴走一度让格拉姆面临解体的危机，但在奕豪的拼死抢救下，还是得以避免魔导方舟坠落北美大地的惨剧。而在杀戮魔女的心情完全平复以前，出于安全考虑，奕豪命令卡米拉让格拉姆以超低空潜行的方式航行。
　　“怎么样？那家伙的心情恢复了吗？”在格拉姆的舰桥上，奕豪压低声音向卡米拉询问着。
　　“……是的，主人。”仔细观察了正在甲板上逗着守护龙玩的阿索拉后，卡米拉报告了令人欣慰的消息。“先前灵气激烈起伏的状况已消失了，现在阿索拉夫人身上的灵气流动平缓而稳定，我想她的心情应该已经恢复了过来。”
　　“那就好……”奕豪长长呼出口气，跟着却人忍不住憋笑出来。“不过居然是大婶……呼呼，虽然是童言无忌，但居然敢称杀戮魔女为大婶，梅的前途说不定不可限量呢……”
　　此刻梅正在格拉姆后舱的客房睡觉，就是在他拼命阻止阿索拉暴走的时候，罪魁祸首的她却打着哈欠睡了过去。虽说其中有累积太多疲劳的原因，但在狂暴的煞气中能睡得那般安稳，也让奕豪不得不佩服梅的坚韧神经。
　　“主人，阿索拉夫人身上的灵气又开始波动起来……”卡米拉悄声向他禀告着。“夫人的灵感很强，我想您还是不要再说‘那个词’比较好。”
　　“说……说得也是呢，总之我先确认一下，格拉姆没有什么遭受损伤吧？”奕豪勉强拉回了正题。
　　“是的，格拉姆主要魔导回路并没有遭到破坏，只是各部装饰以及少数次要魔导回路被波及。”
　　“次要魔导回路？哪部分的？”
　　“是和灵子探测器相关的魔力源部分，由于缺乏魔力供给，现在灵子探测器处于休眠状态。”
　　“灵子探测器被干掉了？”奕豪当即皱起眉头。以现代战舰来比喻的话，灵子探测器就相当于战舰上的雷达，其重要性不言而喻，虽然他并不认为北美大陆上有能威胁到格拉姆的东西，但在灵子探测器休眠的期间，搜索幸存者的工作也无法进行，因此这是个不能忽视的严重问题。“什么时候能修复受损的回路？”
　　“是，因为受损程度轻微，估计最迟在一小时内就能修复。”
　　“那还好，在这期间让格拉姆减速行使……对了，说起来，我们现在的位置是？”
　　“以……旧美国的地图来看，格拉姆刚刚进入科罗拉多州，目前正在向其首府的……丹佛市前进。”卡米拉的反应比平常迟缓稍许，但奕豪并没注意到这微小的变化，而是继续命令着。“好，那就维持目前的航向的同时尽速修复灵子探测器，修复完成后立刻对丹佛市周边展开探测。”
　　“是，主人……”卡米拉缓缓鞠了一躬，声音转为迟疑。“此外，还有一件事情……要向主人禀报……”
　　“什么？”奕豪愣了愣。
　　“其实从三十秒以前开始……我身体的各项机能突然都急剧下降，原因不明……到现在已无法维持清晰的思考……”这样说着的卡米拉，身体就仿佛快脱力似的前后摇晃着。
　　“喂！怎么回事？”奕豪赶紧上前一步扶住卡米拉，而后者则好像没察觉到似的，继续说着自己的话。
　　“此……外……格拉姆的……动力水平……也在急剧下降……基于应急预案……命令其紧急迫降……希望主人……平安……”
　　说完最后一句话，卡米拉就整个沉默了下去，抱着卡米拉的奕豪还来不及做什么，格拉姆的舰体就猛然一震，然后就按照卡米拉最后下达的指令朝着下方降落。
　　说是“降落”，其实称为“坠落”或者更恰当。即使处于超低空巡航状态，格拉姆和地表也有八十到一百米的距离，而奕豪感受失重的漂浮感的时间只有三十秒不到，格拉姆和地面接触的瞬间传来翻天覆地的巨大冲击。奕豪一手抱着卡米拉，一手紧紧抓住护栏，动用铁门武法才让两人没有被摔出去，但耳中却传来格拉姆的钢铁舰身和地面剧烈摩擦时发出的哀鸣。
　　剧烈的抖颤持续了大概三分钟的时间，就算不用猜也只是庞大的魔导战舰究竟在地面造成了怎样的破坏，但在关心地面的受损状况以前，奕豪首先想到的却是格拉姆中唯一没有自保能力的乘客。
　　“梅！你没事吧！”
　　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越过通道，闯进了梅下去睡觉时的寝室，看到的却是坐在地上的小女孩，眼泪汪汪揉着脑袋的情景。
　　“呜，叔叔……”
　　格拉姆舰内的物体大都固定得相当扎实，再加上有被铺在中间起到缓冲作用，因此梅只在最后撞了一下脑袋，除了额头上稍稍红肿外，并没有其它的外伤。
　　“呼，还好……”
　　仔细检查梅后的奕豪安心地呼出口气，这次才有余裕来考虑别的问题。
　　卡米拉是以黑暗炼金术最高结晶，灵子工学为基础创造的融机人偶，其体内藏着半永久的魔导机关，同时还具备自我修复的能力，就算在最恶劣的自然条件下，魔导机关也能使卡米拉发挥出远胜人类的身体机能，至于会突然产生故障的几率更是低到了天文数字。同样，格拉姆是魔人设计的究级杀戮之器，上面搭载着超大型的复合魔导机关，对于如此超规模的动力源而言，无论是将其启动或将其终止都必须花上数小时的时间，至于魔力机关会在短短几分钟内偃旗息鼓的事情，在魔人的知识中根本不可能存在。
　　然而，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就必定有其缘由。
　　奕豪安顿好卡米拉，带着梅来到舰外甲板，在目睹格拉姆横卧地面的惨烈姿态时，也同时察觉到一件比魔导战舰坠落更富有冲击性的事实。
　　他无法使用灵力！
　　无论是至高炼金，还是神威神域，任何基于灵子流动之上，从属第二法则的力量都无法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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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的，难怪卡米拉和格拉姆会突然故障啊……”
　　奕豪用了足足五分钟的时间才取回镇定，跟着却呻吟出来。
　　“在第一法则以外，就连第二法则都无法使用了吗，这世界到底是……不，等等！”
　　第一法则和第二法则贯穿世界的始终，同时也是构成世界本源的存在，其中一者有任何动荡都会给世界整体带来影响，严重的话甚至会宁世界当场解体，因此即使是银假面，也只被至源赋予了只能影响第一法则极小部分的权能。在低阶次元的任何时空中都同时受着第一法则和第二法则的影响，能改变的只是两种法则作用效果的强弱，两者法则的同时失效即代表着该时空的消失，所以绝对不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
　　为了证明自己的推测，奕豪以最快的速度冲进格拉姆内，翻箱倒柜地找出一支备用手电。这手电是从属第一法则的产物，而因为第一法则的扭曲，现在整个人类社会都处在无法使用电能的情况，奕豪深吸一口气后，按下了手电的按钮。
　　然后就向他期待的那样，手电前端的光亮了起来。
　　但很快又熄灭了下去，跟着又亮起来，就这样一明一暗地交替着，很明显是处在相当不稳定的状态。
　　“怎么会这样……”
　　奕豪为之愕然，而就在这时候，外面响起扑翅的声音。疑惑的奕豪来到舰外甲板，只见是阿索拉正驾着几头守护龙降落——在格拉姆失控坠落的时候，刚好在外面的她似乎抢先一步骑上守护龙飞离，也由此避免了被魔导方舟连累的命运。
　　“喂，那边很奇怪啊！”跳下守护龙的阿索拉急急跑到奕豪面前，指着格拉姆后方一座大概两百多米的小山丘说道。“一过了那座山丘我就没法使用魔力了，甚至连死镰都唤不出来，你说是怎么回事吗？”
　　“一过了那座山丘……你是说，在那座山丘以前时还能使用魔力？”奕豪捕捉到阿索拉话中的微妙讯息。
　　“嗯……嗯，我刚刚试了试，在山那头使用魔力没有问题，但一到那座山附近魔力就急速衰退，到这里时更是使不出半点魔力了。”阿索拉点头确认。
　　“我去看看！”
　　奕豪当即跳下格拉姆，跑到阿索拉指名的那座山丘。发现确实如同阿索拉说的那样，魔力，抑或是从属第二法则的力量，以及电力，抑或是从属第一法则的力量，以那座山丘为分界线，形成两处截然不同的地域，在山丘靠近格拉姆坠落方向的内区域，魔力急速衰弱，相反电力变得顺畅流动，而在山丘远离格拉姆方向的外区域，魔力使用毫无影响，取而代之是电能无法使用。
　　“看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来到外区域阿索拉成功唤出了死镰，却耐不住烦躁地咬着刀柄。
　　“……是结界。”
　　闭门沉思着的奕豪睁开眼睛，下了如此的结论。“就在这座山丘附近分布着某种结界，就是这层结界使得第一法则恢复正常，同时也抑制了第二法则，因此才会导致我等无法使用魔力的状况。”
　　“你在说什么啊！这种事情怎么可能……”阿索拉理所当然地摇头。
　　“可能的。”奕豪打断了阿索拉的话。“还记得吗？单是你我的神域就能在某种程度上影响世界的法则，而这层结界的效果是抑制第二法则，在性质上和神域是没有区别的，而要说两者有什么不同的话……”奕豪望着前方格拉姆坠落的方向，发出沉重的叹息。“那就是这层结界无论是强度和范围，都远远超过了你我神域所能达到的水准，若是以神阶来描述的话，或许已经接近了至神位也说不定……”
　　“你是说……在这里面有一位至神？”阿索拉神阶在真神位和主神位之间，听到这里也不禁慌了起来。
　　“不，不会是至神，甚至这层结界都不是神域……”奕豪如此断言着，这世界上唯一的至神还沉睡在蓬莱，而眼前的结界中也感觉不到丝毫的神息，与其说它是神域，还不如说更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隔断的似的。“不知道是魔具，法宝，还是什么神器，但肯定是通过某种人工手段造出来的闭锁空间……虽然还不知道这层结界的范围有多大，不过要将强度提高到完全抑制第二法则的程度，而且还维持如此之久，那需要的能量简直不可想象……”
　　“是银假面干的？”阿索拉推测着。
　　“他，或者他的部下，反正除了他们以外，世界上再没其它人能做到这种程度了……”这样说的奕豪，嘴角却扬起森冷的弧线。“不过这样倒正好，我正愁没地方找他们算账呢……如果北美大陆发生的一系列事件都是由结界中的什么东西引起的话，那总是要人去解决的，就看在那里活动的到底是谁而已。”
　　“你要到结界里面去？”阿索拉当即皱起眉头。“那里说不定是对方的老巢哦？虽然外面你是很厉害没错，但那里面可用不了魔力，也就是说至高炼金或者破灭炼金都没办法使用，不会危险吗？”
　　“你这是……在担心我？”奕豪有些意外地看着杀戮魔女，随即却自信地扬起手。“不必担心，条件是相同的，既然谁都无法使用从属第二法则的力量，那战斗就会变成简单的肉搏战而已，在单纯依靠肉体搏杀的战斗里面，铁门弟子是绝不会输给任何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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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奕豪最后决定前往结界中心调查，把卡米拉和梅留在了格拉姆附近。因为作为融机人偶的卡米拉一靠近结界就会机能停止，因此被唤醒的她只能带着梅在结界外扎营暂住，不放心两人安全的奕豪把格拉姆的守护龙也留了下来。虽然他也想着干脆把阿索拉也留下，但这位杀戮魔女却从来都是唯恐天下变不乱的角色，甚至强烈要求奕豪直接骑着守护龙前往结界的核心。
　　当然，由空路前往是再方便不过的事情，但奕豪奕豪却有所顾虑，毕竟格拉姆上的几头守护龙原本是由四大魔力再生出来的，本质上是同时从属第一第二法则的生命，若是太过靠近结界的中心，或许会当场分解也说不定，最后他还是成功说服了阿索拉，两人选择由陆路前进。
　　由于格拉姆降落的地方距离最近的城镇都有一天以上的距离，而到丹佛市的路程更在三天以上，所以出于必要考虑，奕豪在出发前先花了半天的时间来整理装备。比较幸运的是，格拉姆的仓库里储存着诸多物资，包括交通工具到野外生存装备在内可以说一应俱全，尽管因为第一法则的扭曲，里面的部分装备在外面已然失效，但在目前的状况下，却刚好能派上用场。
　　奕豪首先挑了一辆带拖斗的越野摩托作为交通工具，然后在拖斗里放进了帐篷，睡袋，雨衣，紧急干粮，水过滤器以及备用汽油等必须装备，然后又从武器库捡了几支轻便的装备，一并装进了拖斗，最后取出一块挡雨布盖在表面。而在此期间，阿索拉始终以不可思议地目光看着奕豪的动作，最后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那个，带这些东西……是要做什么？”
　　“你问做什么……”奕豪回应她以同样困惑的神情。“帐篷用来睡觉，睡袋用来保暖，雨衣用来挡雨，至于干粮和过滤器，我们总要吃饭喝水吧？”
　　“呃，这……这些我知道啦……”阿索拉的目光落在拖斗里的大堆东西上，坚持道。“吃住的话，在酒店里不就好了吗？”
　　“酒店？”奕豪终于知道这位恶魔王女有什么地方搞错了，轻轻叹了口气，告诉了她残酷的事实。“我说啊，我们所在的位置距离最近的城镇都有一天以上的路程哦？而且就算到了那里，也不排除同样变成废墟的可能，除非你打算二十四小时不眠不休地赶路，或者在废墟中露宿，否则这些东西总是会派上用场的。”
　　“但……但是……”
　　“阿索拉，面对事实吧……”奕豪把双手放在杀戮魔女的肩上，语重心长地告诫着。“在这层特殊结界里面，你和我都只是没有任何魔力的普通人，要想干任何事情，也都只能用普通人的办法来做，所以啊……”奕豪说着把什么东西放在了阿索拉的手里。“好好拿着它吧。”
　　“这是……刀？”阿索拉诧异地看着手里的东西，那是两把直柄刀，比普通匕首稍长，有着粗犷而洗练的流线，整体呈现出灰绿的金属色。
　　“是战术生存刀，阿拉斯加捕鲸叉。”奕豪说明着，顺便也把另一柄尺长的短刀挂在了腰上。“你的死镰太大了，除非你打一直算扛着它，不然最好还是放下。这两把刀是我在武器库里找出来的，以凡世的水准来说，是相当不错的武器，尽快学会使用它们吧，要不再遇上天使兽什么的可就有得玩了。”